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也许是因为已经斗过了,斗得太狠了,又也许是因为两个人对彼此的身体都太熟悉,都懒得再挪动自己的位置。他枕得手麻了,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将环在她腰间的手绕到她面前,轻轻掰开她的手,十指相扣。
她想是受到电击般,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会,但也只有一会,很快又回复平静。他就那样扣着她的手,用最放松的姿势搂着她,手指在她的掌心里划过,声音迷离。
“就这样……就这样让我抱着,就抱你一会就好……好不好?小姑……胜岚,胜岚。”他低头,贴上她的发顶,“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能这样一起抱着睡觉,就好像在梦中。”
他抽气,“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想要和你拉近距离,却又把你推的更远……”细细想想,他叶梧阳,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个女朋友,每一个在他面前都是顺顺当当听听话话的,他应付她们游刃有余,但是一旦在小姑面前,他就会惊慌失措,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仿佛每动一寸心思,都会被她识破,连打架都不是她的对手。
在她面前,他仿佛永远都是小时候那个叶梧阳,断层在那个乳臭未干的时候。所以他不愿,用尽一切办法,让她接受他已经长大的事实,却不知道已经深深的伤害了她。
曾经他以为,她是铜墙铁壁,秉承了爷爷的军人性格,是什么东西都不能把她打垮的一个铁人。就算他恶狠狠的把她拿下,她也不过云淡风轻的说一句,哦,不外如是而已。于是,他就真的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还要在外人面前,低她三分的叫上一声小姑。
她从小看着他长大,和他说的话,却远没有今天晚上这么多。她的大侄子从小就是一块不吭声的硬石头,喜欢什么,也只会凭自己的力量去把那东西夺回来。
却从来不会有像今天晚上这么温情脉脉的时光。
她和他打过架,斗过狠,一起爬墙爬树掏过鸟蛋,也一起抗过枪在部队里做蝇营狗苟的事情,她还记得小时候陪他看过月光,淌过河,还曾经一起匍匐在泥泞的地上,一趴就是四五个钟头,就算在模拟战斗中翻越各种障碍,在枪林弹雨之下,他也从来没有表现过这样的仓皇。
“他们让我娶程若秋,可我不愿。”他迟疑了一会,说,“这一次我不想再放开,我想证明我们两个人是有可能的。”
她冷哼哼,“你胡扯,不可能。”
“是的,我在胡扯……”他抚在她肩膀上的手突然顿住,笑笑,“我在做梦,我又怎么能够奢望,你和我上、床,是因为爱我?”
他那么说,她倒是没有错愕,他到底是纠缠着她了,他们两被这么一种关系捆绑着,束缚着,没有办法彼此相爱,只能相杀相斗,互相伤害,再在伤害里彼此救赎,越沉越深。
她靠在床头沉默很久,终于吐出一句话来,“明天,敢和我去练枪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