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奔波,大家疲惫不堪,吃了些茶点,各自休息,暗暗运用功力调息。
直至日上三竿,虎子推门而入,环视我们道:“众位姨奶奶,我家头领有令,要我亲自将你们…押至水尾镇!”
他用“押”而不用“请”可见形势并非有 利。
九妹刚要发作,虎子又道:“首领虽说押至,但我亦用请至!还望众位包涵!”
宝芳微微一笑:“看来马首领还记恨当初尖草铺之事,也罢,无论押请,我们去就是了。”
如此,虎子骑马在前引路,我们步行紧跟,而后又有百名士兵押解,直到傍晚,远望前方一处大集镇。
果然是马跃溪老巢,黑压压房屋望不到尽头,围绕集镇堆砌泥土城墙,四角有吊楼岗哨,城门外又设土楼碉堡,俨然是一座堡垒。
放行进入,见街道繁华,买卖铺面林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行至中央大街,一座气势恢宏大宅,牌匾上两个錾金大字:马府!
虎子在前引路,穿过前堂,来至中堂,院内宽阔,四周士兵个个精壮,手握长枪,腰挎短枪,面色严肃。
中堂八扇大门尽开,堂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正中央虎皮交椅,上坐一人。
此人五十不到,身高过丈,虎背熊腰,秃头圆脸,大眼,蒜鼻,方口,穿着一身黑色绸缎,料想是马跃溪。
在他身旁站定一人,中等个头,四十左右,面容 清秀,一身素袍像极了落第秀才,此人料是马跃溪手下大将兼任军师林元盛。
虎子站在堂外高喝:“禀头领!杨家八女带到!”
跃溪微微点头喝:“让她们进来!”
虎子冲我们做了个请手势,宝芳在前,我们紧随其后,昂首挺胸进入。
站好,大家齐齐单腿下跪,拜:“妾身等拜见马首领!”
半晌,跃溪不曾搭话,忽林元盛在旁问:“前番你们攻打尖草铺,已然得手!虽在南四平中我埋伏,但亦为小挫!而后却无故撤兵,后闻杨家出了大事,不 知今日到此却口称投奔,是何故?”
宝芳回:“首领容禀!…”随即将所发之事全盘托出,最后道:“杨家冤沉似海!可现如今却无家可归,故前来投奔,万望收容!”
跃溪听罢忽道:“既真心投奔,为何还长帽青纱遮面?”
宝芳忙喝:“除去长帽青纱!”我们随即摘掉帽纱向上抬头。
他凶目放光,瞪着眼在我们脸上依次扫过,忽然一拍大腿笑:“哈哈!果然美貌绝伦!国色天香!谁曾想这八位仙子落在我手中!哈哈!…”
突然,林元盛怒目圆睁!大喝:“来人!速将此八女推出去!就地枪决!而后砍下头颅送往省城徐督军处!”
四周军士齐应了,登时冲过来将我们拿下!
“慢!”跃溪喝止,扭头问:“元盛这是何意?”
林元盛微微躬身:“大哥万不可被她们姿色所迷!弟素有耳闻,此八女绝色无双身体淫柔,善能迷惑男子!而战场上杀伐决断又远强于凡人,每每对待敌人 ,心狠手毒,破人肚皮!活挖人心!犹如嗜血魔头!大哥若留她们在身边好比养了八只雌虎!有道是”养虎为患便要吃人“,依弟看来不如就此除掉以绝后 患!现如今徐督军正行令全省缉拿,若是杀了送去,正好可借此归顺,做个正规军,到那时大哥必受封民国大员,我等兄弟也脱去匪皮入正道,岂不两全其 美?”
我在下面听得心惊肉跳!暗道:这林元盛果然刁蛮得很!我们前来投奔,他却欲取我等人头做觐见礼!…
想到此,我起身上前一步娇喝:“元盛错了!”
跃溪转脸,瞪着我问:“你是…?”
元盛在旁冷笑:“若说八女中诡计多端者非她莫属!”
跃溪眉毛一挑:“莫非是二奶奶美娘?!”
我躬身:“头领明鉴,妾身正是美娘!”
跃溪问:“美娘有何高见?”
我胸有成竹,娓娓道来:“头领请想,我们八女自幼被杨家收养,自然对杨家忠心不二!面容身体皆上天所赐,与我等何干?战场之上生死瞬间,若不决断 焉能取胜?至于说心狠手毒皆为获得战果。今番我们未带一兵一卒一刀一枪前来投奔,还望头领明察。再者,元盛欲取我们头颅献给徐北山妄图做个正规军 ,此事万万行不通!想本省三州,崖州、昆州、赤马皆有管代,头领便是归顺,如何封赏?赏轻了,以马头领之雄才必不能久居人下!赏重了,又恐三州管 代不服!妾身与徐北山多次交往,深知其行事狠毒,只怕到那时一纸调令将头领调入省城图谋加害也未可知!…”
“住口!”元盛大怒,厉声呵斥:“你怎知不得封赏反而加害?!”
我冷冷道:“我家老爷受尽封赏,到头来落得兵败身死,前车之鉴莫非元盛不知?”
“你!…”他还要再说,我转头对跃溪道:“头领!今番我们投奔,还有一事!”
跃溪面色深沉:“讲!”
我道:“我等深受杨家大恩,现如今老爷故去,杨家被毁,皆拜督军徐北山所赐!此仇不报,必为世人笑话!今来投奔,想借兵八百报仇!只待成事,我等 甘愿被大人驱使!做妾做奴!绝无二心!另有献礼以表忠心!”
言罢,我们纷纷解下腰间暗藏包裹,齐齐摊开,顿时金光闪闪夺人二目。
“来人!推出去!就地枪决!”元盛大怒。
“且慢!谁也不许动!”跃溪厉声。
“大哥…”元盛欲开口,跃溪摆手打断,皱眉瞪着我问:“美娘,据我所知,金剪岭会战,你们杨家尽出精锐,军势鼎盛足有万人余!只因出了内鬼,以至 兵败。现今你却说借兵八百报仇是何意思?难不成区区八百士兵就能报杨家大仇?”
我傲然一笑,再躬身:“妾身有一计,只需八百勇士,既可为我杨家报仇,还能助大人坐上崖州管代之位!”
“噢?!”他双眼放光,狮眉乱拧,高声道:“讲来听听!”
我道:“此事机密,烦请首领退避闲人!”
跃溪高喝:“虎子!”
虎子在门外应:“在!”
他道:“中堂闭门!加派岗哨!擅闯者就地枪决!”
“得令!”虎子高喝,瞬间,堂内士兵纷纷出去,关门关窗,在外设岗。
我略想想,将声音放低:“可将八百勇士化妆改扮混入省城,寻机突袭,刺杀老贼徐北山,一招得手,省内必乱!了忘、刘黑五、沈晓楼定然争夺督军之位 ,想我杨家两代深耕崖州,区区了忘虽封了管代又怎能坐稳?到那时,首领可起兵,我们愿左右辅佐,只需振臂高呼便可一统崖州!首领自然为管代,再者 ,甘陕虽获赔黄金百万,其野心之大又怎能就此善罢甘休?妾身料想,一旦内乱,甘陕必再次趁机进犯,而妾身与甘陕潘、孙二位督军颇有交情,可从中联 络,首领若开壶口,与甘陕两强联手则昆州、赤马唾手可得!便是督军之位亦近在咫尺可以想象…”
“嘶!…”跃溪倒吸凉气,凶眼乱转,半晌,瞪着我问:“美娘说得容易!八百士兵混入省城不难,可这”寻机突袭、刺杀得手“谈何容易!”
我笑:“首领怎不知我在杨家专伺情报收集、刺探机密之事?当初随我家老爷两番入省早已布下眼线,若有一支部队,再凭我们八女,刺杀得手非笑谈!”
此时,宝芳道:“首领可想,若依我妹妹之意,一旦得手,局面打开,您自可趁乱做大,谋求管代乃至督军之位!便是失败,不过损失几百士兵,您依旧为 一方土皇帝…”
跃溪听罢,低头不语,似是沉思。
元盛在旁急:“大哥万不可听信美娘谗言!省城重兵护卫,督军府铜墙铁壁,怎能轻易得手?若失败,必引火烧身!到那时只怕连现在局面都无法维持!”
我冷笑:“元盛怎能偏安一隅小富即安?即便现在局面恐都无法维持多久,前番了忘与刘黑五联军合围杨家庄,我们拼死抵抗,虽胜,亦是惨胜!兵损颇多 ,时下无暇顾及,若等他们恢复气力补充兵员后,头领还能如何维持?下一个便是南四平与水尾镇!…”
“对!与其任人宰割!倒不如博他个鱼死网破!”跃溪突然大叫。
元盛张口结舌,跃溪瞪着他道:“美娘足智多谋!甚合我意!打开局面,迫在眉睫!自杨家庄覆灭,我日夜难安,仿佛头悬利剑,今听美娘所谋,乃是唯一 出路!”
跃溪言罢,环视我们,高喝:“我意已决!宝芳、美娘等众女自即刻起,纳入后宅,暂充姨娘!美娘需尽快谋划!争取早日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