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释天再提三分内元,火劲缭绕全身,随即一掌拍落,整个人宛若流星陨石般直撞而下。
忽见杨烨纵身跃出,一拳打出,挡住沧释天这一掌。
杨烨先以刚猛拳劲挡住火掌,随即再施擒拿手,锁扣邪神脉门。
“本座懒得跟尔等丧家之犬纠缠!”
沧释天怒喝一声,逼出炙热火劲,荡开杨烨的擒拿手,向后飞去。
杨烨面色凝重,看着邪神远遁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督帅,那厮是否瞧出来了?”
这时袁齐天撕下人皮面具,露出真容,竟是元鼎。
杨烨道:“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瞧出端倪了……”
元鼎叹道:“为了布这一个局,牺牲实在太大了!”
沧释天折回姚碧郡,立即召来赤火魔君,说道:“你速领一支精兵随我赶回后方!”
剡灼问道:“邪神有何考量?”
沧释天脸色凝重地道:“敌人假借撤退,实则以派遣精兵来偷袭我军后方,若再不赶回,我军后院定当失火!”
剡灼随着沧释天往外赶去,召集兵将。
在兵将集结过程中,沧释天说道:“杨烨和袁齐天发现本座后居然停止行军,就地煮茶,最为奇怪的就是那嗜酒如命的妖猴居然喝起茶来,不但喝得津津有味,还大论茶道,此为疑点之一。杨烨与吾交手,招式间多有纠缠拖延之意,而且整个过程,袁齐天一直都在旁观,此为疑点之二。袁齐天接我掌劲时,虽文若泰山,但手法却暗藏以柔化刚的技巧,与他平日硬吞强打的风格颇为不符!”
剡灼面色微变,说道:“其中莫有猫腻?”
沧释天道:“他虽有绝顶气度,但却少了一份果决出手的刚勇,只有一种解释,这个妖猴不是真的,而是由另一个同级高手假扮,但这个高手却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大动干戈!”
剡灼道:“一定是元鼎,他伤势未愈,所以不能与邪神动手!”
沧释天道:“没错,他们两个故作姿态,为的就是将我拖住,好让真的袁齐天突破后方四城,然后直取玉京!此外,我在敌军大队中并未发觉杨烨那支亲兵的踪迹,十有八九是跟着袁齐天来抄我军后路了!”
剡灼脸色极为难看,咬牙切齿地骂道:“那四座城池极为坚固,且为玉京屏障,早已设下稳固阵法,就算破虚高手也不能轻取,他们有这个本事来拿么?”
沧释天道:“你别忘那封信!”
剡灼忽地醒悟,说道:“是那个内奸!”
沧释天道:“没错,有那个内奸相助,四城危矣!”
剡灼道:“岂有此理,那个混账敢吃里扒外,本君直接将他砍了!”
沧释天道:“有能力出卖四城,又受了贼军所谓的义释之恩的人还有谁?”
剡灼大怒:“苏定疆,早就看这小子有问题,焅焐被抓,他却好端端地回来,刚才要出兵追击又是他在哪里碍手碍脚,原来他居然是内奸!”
此时七大魔兵已结集完毕,沧释天道:“咱们兵分两路,你赶回丁山,火速捉拿内奸,我领一军赶往后方!”
剡灼得令后,命大部队继续镇守姚碧郡,他率领一队魔兵赶回丁山郡。
入了城门,焅焐直扑兵营,喝道:“苏定疆在哪!”
营内多是苏定疆的子弟兵,见剡灼对自己主将这般无礼皆是好生厌恶。
苏定疆走出营帐,问道:“苏某在此,有何指教!”
剡灼冷喝一声:“左右,拿下!”
魔兵闪电扑出,苏定疆不及防备竟被拿住命门,动弹不得。
营内子弟兵不禁躁动起来,拿起武器便围了过来,骂道:“干嘛捉我家将军!”
剡灼怒道:“苏定疆暗通反贼,欺君叛国,罪不容诛,谁敢造次与其同罪!”
身旁魔兵随即抽出兵器,杀气陡升,人数虽少却死死镇住苏定疆的子弟兵。
苏定疆怒道:“你污蔑本将,我要面见圣上!”
剡灼道:“是不是污蔑,来日自有说法,先将这逆臣押解入牢,待战事告一段,便将你押回帝都发落!”
说着便出手封住苏定疆气脉,锁其功体,再让人拿来套上手链脚镣,关入牢房。
众子弟兵忿忿不平,但却摄于魔兵凶威,敢怒而不敢言。
沧释天率领七大魔兵赶往西南后方四城,行至半路却遭迷雾挡道,全军上下难辨东西南北。
沧释天怒提真元,一掌拍出,炽烈掌风扫开迷雾,谁知火焰掌气却被一股玄力引入地脉,加强迷阵困锁之力。
“引火入地,乃火生土之法,此阵又是以地脉水象来催生迷雾!”
沧释天领着魔兵冲了几次,却都被挡了回来,他又让魔兵分成四队,各自冲锋,依旧毫无作用,叫他好生焦急。
但阵法只是以困为主,并无其他攻击手段。
“岂有此理,这般贼子是铁了心要拖延时间!”
沧释天把心一横,下令道:“汝等留在此地打扎,结出防御阵势!”
魔兵闻言立即招办,沧释天抛下众魔兵,凝聚功力,化作一道火焰强行冲出迷雾。
待他出阵后,回头一看,发觉迷雾又再度合拢,原先所在之地竟消失不见,可见此阵排布甚是精妙。
“哼,故弄玄虚!”
沧释天冷哼一声,他已看出这阵法的虚实,能困而不能杀,且维持时间有限,相信不出半个时辰阵法便会自行消散。
时间紧迫,他立即飞向四大郡城,心想:“即便姓苏的吃里扒外,只要本座及时赶到,定可镇住乱党,守住四城!”
前方三十里处被一片异样光彩笼罩,封天锁地,正是四城联成的阵局,沧释天远远眺望,见阵法并无异样,城池也是一片平和,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长叹一声:“幸好赶得及时!”
倏然,一股阴风由下而上,直窜而起,沧释天惊讶之余已然被扯入其中,抬眼所及,尽是万千亡魂,怨气冲天。
“呵呵,陆某久候多时了!”
一声淡笑响起,引得无数亡魂发出咆哮怒吼,涌出一片滔天怨念,恨不得生吞此人。
沧释天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陆乘烟,你居然没死?”
陆乘烟道:“陆某费尽心思来吊你这条大鱼,鱼儿还没上钩,怎能轻言生死!”
沧释天冷笑道:“虽不知你弄何玄虚,但就凭你一人还不足与本座为敌,袁齐天在哪,叫他出来吧!”
陆乘烟笑道:“袁长老不在,就我一人!”
沧释天冷笑道:“那你就等死吧!”
陆乘烟道:“就在牺牲这两万弟兄时,我早已舍去生死。虽然你只是个西贝货,但能让你中计,陆乘烟不枉此生!”
沧释天怒容一沉,翻掌便打,陆乘烟面泛紫气,随即由紫化黑,正是逆转儒阳真元之前兆。
由阳转阴,散血为引,陆乘烟体内一片阴寒,阴气流窜四肢百骸,已到了不吐不快之地步,探手一爪,一只亡魂已入掌握。
“兄弟,陆乘烟对不起你们!”
陆乘烟目含热泪,悲鸣一声,掌心逼出一股阴气,将那亡魂点燃,随手砸向沧释天。
轰的一声,阴火肆虐,冥雷撞击,竟压住了沧释天的掌势,正是煞域最为阴损的招式——冥火鬼雷。
沧释天曾在丰郡领教过此招,仍是心有余悸,一个照面竟被震得后退三步。
当陆乘烟施展此招后,四周的亡魂更加愤怒,但却被牢牢锁在特定位置,无法动弹。
陆乘烟叹道:“生前让你们受苦,死后仍不能安息,一切皆是我之罪过,此战过后,陆乘烟愿奉上血肉百骸骨髓以祭诸君,散三魂七魄以赎此罪!”
沧释天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局?”
陆乘烟惨然笑道:“我向龙主请教煞域阵法和冥术的方法,虽不能发挥十足威力,但也足够在短时间内困住你!”
说话间又是一记冥火鬼雷,沧释天出掌抵御,却不料气力先弱三分,又被震退。
“臭儒生,你以儒阳功体施展阴冥煞法,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沧释天咬牙切齿地道。
陆乘烟道:“留点气力来接招吧,西贝货!”
说着又来一招,沧释天陷入阴气漩涡之中,功体被莫名削弱,而陆乘烟借着地利而战,竟打出了以弱制强的局面,逼得堂堂破虚高手左躲右闪。
沧释天暗忖道:“酸儒根基浅薄,吾只需退守拖战,不出一时半刻,他就会筋脉尽断!”
邪神虽然躲得狼狈,但并未受到实质性的损伤,而陆乘烟却是苦不堪言,招式的逆冲和反噬不断地摧残着他血肉骨骸,而亡魂的悲怒和凄苦又不断地敲打着他心扉,这每一个都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却亲手将他们毁灭,那种滋味宛若断肠剧毒不断折磨着陆乘烟的灵魂。
招式虽猛,但身体却将近极限,陆乘烟七孔流血,心脉枯萎,肺腑衰弱,已接近昏死边缘。
他一咬舌尖,以剧痛迫使自己清醒,又抓来两团亡魂,发招攻敌,同时以说话分散注意力,让自己能继续撑持下去。
“沧释天,你知不知道,从我毒杀两万伤员开始,这一局已经布下。那封烧成一半的密信是我故意留下的!那个袁长老也是我请元鼎天师假扮的,细节上的破绽也是我故意暴露的……哈哈,知道为什么吗?”
沧释天脸色已经一片暗沉,气得眉毛直哆嗦。
陆乘烟说道:“其实聪明人最好骗,因为聪明人最喜欢由小及大,抓住细节,所以只要故意卖弄一些所谓的破绽,他们就会上钩,阁下便是这么个例子!那封信若是保存完好,你可能还不相信,但要只有残卷,你反而会自作主张联想一番……对了,路上的那个阵法实际上是白云所布,为的就是要将你和魔兵分开!”
沧释天气得肝火大动,但深处阴气结界,一时半会也难以逞强,只得继续以游走战术应对。
陆乘烟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不见破军铁卫?实话告诉你,他们其实还在姚碧郡!”
沧释天不由一愣,他入城之后便自仔细搜查过,并未发觉敌军的伏兵,那些破军铁卫又是躲在哪里?
陆乘烟道:“用两万人的尸体来掩盖百余人岂不是很简单?”
沧释天恍然大悟,敢情杨烨的这支精锐是藏在尸体堆里。
陆乘烟双眼一阵蛮红,已经是被不断涌出的鲜血淌满了眼眶,但继续动着嘴巴:“呵呵,这四城并非我的目标,真正的意图还是丁山郡,杨督帅和袁长老此刻应该已经杀了个回马枪……以二敌一,那个还没完成的阵法完蛋了!而你们将苏定疆当做叛徒内奸,一定会出手对付他,原本朝廷兵马和你们魔军就有所间隙,现在又定罪于他们主将,双方矛盾更盛,待督帅和袁长老破阵时,城内细作再推波助澜一番……丁山不攻自破矣!”
毒杀伤员,假信离间,故露破绽,调虎离山,回马一枪,挑拨矛盾……而陆乘烟更是以身作饵,舍命拖延,可谓是毒计连环,环环相扣!
沧释天生出一股被愚弄的屈辱感,气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聚集仅存功力,奋然一击,打出一招赤炼断金手。
滔滔阳火逆袭而上,焚烧四野,势要强破阴气结界,砰地一声,陆乘烟惨遭重招,四肢骨骸皆遭烧挥,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沧释天强破阴气结界,亦受反冲,体内气血紊乱,两眼直冒金星。
七孔流血,意识弥留,陆乘烟抬眼望天,厚厚的云层看不见半点光亮,思绪百转千回……一生之事宛若浮光掠影,快速而又完整地闪过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