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回 因赛神计劫兰闺秀(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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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尝于镜奁内,得所作《忆父》一诗,词意酸楚,感而坠泣,因叹道:“嬉笑之怒,甚于裂眦;长歌之悲,过于恸哭。此语信然。”

遂有为生纳聘之意,而难于启齿,私讯红蕖,红蕖述范公临行之语以对,夫人大喜,自后待小姐之意,愈为恩密焉。

光阴荏苒,不觉冬去春残,倏尔又逢仲夏。

范斐自塞上遣人回报,始知公已遣谪孤山。

范夫人心中稍慰。

唯珠娘既有瞻父之孝思,复以钱生杳无归信,怨红愁绿,臻首时颦,待月迎风,愁城愈固,虽在喧哗笑语之下,不无咨嗟叹息之声。

是以刺绣心灰,丝桐谱冷,时时托诸吟咏,以自遣其愁况云。

《春日晓起红蕖促看海棠因书即事》诗曰:香闺晓日上窗纱,懒向妆台理鬓鸦。

侍女不知心上恨,几回催看海棠花。

《暮春咏怀》

冉冉朝烟溜碧萝,啼莺声老奈愁何。

凭栏怅望家千里,照镜慵梳发一窝。

风拂檐铃催梦去,蝶随柳絮绕帘过。

可怜满径残红片,不及罗衫泪点多。

因秋烟之事,虑生在外,又以花柳牵情,尝试一绝云。诗曰:成阴绿树乱烟飘,紫燕虽归信物□。

只怕春心浑未定,更随明月听吹萧。

其诗连篇累帙,不能尽载,兹益选志一二,以见其愁怨恨聊之意焉。

且说老夫人以槐黄时近,科举秀才,纷纷的俱向白门应战,不知生进得场否,心下不胜忧虑。

忽一夜,梦见中丞公笑容满面,握手而言道:“吾儿乡闱奏捷,当在丙子。那业师郑文锦,原注定今科中式,只因文锦做了几件亏心丧行之事,已把姓名褫革。吾儿在燕京旅邸,能拒绝蕙姑,不淫闺女,上帝以其操行清严,增寿一纪,又拔在今科连中,故特来与夫人报喜。”

言未绝,但闻竹萧细乐,一片喧沸,夫人因以问公,公道:“此正蕊珠放榜耳。”

夫人道:“相公误矣,今方七月,秀才尚未入场,怎去放榜?”

公笑道:“夫人有所未知,人间揭晓,须俟八月下旬;至于天上,只在七月望后,便把应中俊英姓名俱已填定矣。”

夫人再欲诉叙衷怀,却被树枝一绊,忽然惊醒。

梦中之言,一句不忘,只以钱生该在南场赴试。

为何反在北京,猜疑不决。

晓起,以告范夫人。范夫人道:“贤郎君掞藻摛葩,才高八斗,今秋奏捷,不察可知,致使夫人得此奇梦,先为之兆耳。”

俄而三场考过,又早放榜之期,只见江上黄旗飞报崔李二生,俱获捷了。

同社中,唯陆希云三报已捷。

夫人望至月初,喟然叹道:“我儿竟在孙山之外矣”。

盖生虽在北场中选,只因鸣皋为生纳监,注了金陵祖籍,又把姓名改了魏芳,故报捷的只到东昌任上,兼往金陵旧宅。

直到十月中,鸣皋方有书至,说生已在北闱中式,夫人大喜道:“曩夕之梦,信不谬矣。”

范夫人、小姐,俱捧觞称贺。

秋烟闻了喜信,满怀欣悦,不言可知。

钱贞便欲竖立旗竿,夫人止住道:“偶尔侥幸,为什么惊天动地?且待春闱及第,竖亦未迟。”

又有几个靠势家人,概不收纳。

既而陆希云公车北上,老夫人馈送赆仪,并修书寄生不提。

且说郑心如自谤生之后,崔子文诉向同社,将欲群声其罪。

又被李若虚当面唾骂了几番,心如恐失体面,只得走出朋友,向崔、李恳息,又请各家,肉袒致谢,其事方寝。

只因此名一播,那姑苏仕宦,悉知其奸险异常,再有谁人请荐?

心如自觉无颜,避到临安暂祝恰好遇着在城乡宦,有胡御史者,延请西席。

那御史是谁?

即憨公子胡伯雅之父也,现任副都御史,告病在乡,因憨公子目不辨丁,要请名师指教。

郑心如访知这个机会,即央门客常不欺荐引,且许以厚谢,不欺便力荐心如,心如又誊出几篇窗稿,具名拜谒。

胡御史把文章细观,击节赞赏道:“清新藻丽,必中之才也。”

因此馆事一言而妥。

心如既进馆中,援取憨公子之性,每日功课;并不讲书做文,只谈论些闲经赌诀,以至闺阃鄙亵之事。

及在胡御史面前,则又极口赞道:“令郎公子,亏其指授窾窍,近来文字,气已食牛矣”。

兼以胁肩谄笑,惯会趋迎,故不但憨公子日渐投机,而胡御史亦破格相款。

自开绛帐,瞬息三载,其年暮春,胡御史起官北上,憨公子要到虎丘游玩,同了心如、不期,随即买舟至苏,在虎丘寺内假一僧寮作寓。

于时苏人游虎丘者,往来纷错如织,上自衣冠士女,下至蔀屋裙叙,莫不靓妆丽服,连臂而至。

真是歌吹为风,粉汗为雨,罗纨之盛,多于江畔之柳,可谓艳冶极矣。

所以憨公子纵目骋怀,十分得意。

每日与心如、不欺观看女客,看后则又数青论白,较其妍媸。

至夜则饮酒啖肉,期于醉饱而已,究其胸中,不知山水为何物耳。

忽一日,有楼船舣岸,前舱靠窗,站着艳婢四五,□轻摇纨扇,或笑指岸花,纷纷的娇声婉语。

心如挽了憨公子之手,趋前指看道:“此船必有丽人矣。”

俄而群婢,先拥着两位老者登岸,姿容俱极清雅。

次有一个女子,年可二十,轻烟淡月,真所谓画中人也。

你道此舡果是谁宦宅眷?

原来即是钱老夫人。

因范夫人、小姐思忆范公,故特置酒船中,与他解闷,那卖花妇梅三姐,亦与偕来。

憨公子指手画脚,正欲往来挨看,因是日游人太多,夫人、小姐随即下舡而去。

憨公子立在水涯,凝眸遥睇,直待那画舡去久,方回寓中,大声道:“我今日害了相思病也。”

因闭目静想了一会,不住点头道:“我得之矣!我得之矣!”

原来憨公子,人虽鄙陋,那眼睛却有高低,乃向心如道:“适见楼舡中那个女子,果是观音出世,怎能设一计儿,向销金帐里,取其一乐。先生既是苏人,必然知其姓氏。”

心如道:“在城宦族颇多,何由认识。若要访问,则亦易耳。”

憨公子又问所以访识之由,心如道:“顷甩卖花妇梅三姐亦在舡中,只须明日唤来一问,则此女之姓氏可知矣。”

憨公子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