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阁智中学。”
小川先把妹妹扶上车,然后命令道。
“先生,太太坐好。”
车夫答应一声就跑了起来。
等哥哥上了车,小娟娇媚地搂住哥哥的肩膀,在哥哥耳边轻声道∶“哥哥,他叫我们先生太太哎……”
小川把妹妹往怀里一搂∶“小妹,你是说他认为我们有夫妻相,把你叫做我的太太,是有眼力呢?还是把你看老了,当做我的太太,太没眼光了?”
“哥哥你坏死了!人家当然是说……是说……”
“讲不出来了吧?!哥哥告诉你……叫太太是他又有眼光又没有眼力……”
“不要,不要。哥哥总是说话夹枪带棒的……还喜欢吃我豆腐!”
“瞎讲。哥哥只是喜欢你嘛。那么你说什么意思呢?”
说说笑笑,嘻嘻哈哈了一阵后,小娟把她美丽的下巴搁在哥哥的肩上,幽幽的问道∶“阿哥,你为什么不再找个嫂子呢?”
“小娟,你真的想再有个嫂子吗?”
小川的语气也正经起来。
“不是……你知道,我跟过去了的嫂子关系也不错……”
“只是不错……不过,我也怕再找的人,不能像婷婷的妈妈一样,跟你和妈妈关系处的那样不错……”
“谢谢阿哥,你为我和妈妈着想。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你一直一个人,不会……不会……寂寞吧?”
“寂寞?你说的什么呀。我上有妈妈,下有女儿,当中有你这个乖巧的阿妹,怎么会寂寞?”
“哎呀,阿哥!你又来了!我说的寂寞,不是这种寂寞,是那种寂寞。”
“你看你,什么这种、那种的?亏你还是这么有名的阁智中学的高才生呢,连国文都说不好……”
“哎呀,阿哥,你那能……你是装糊涂!”
“阿哥什么时候装糊涂了?是你表达不清吗。”
“我表达够清楚的了。我是问你……没有阿嫂后……晚上会不会……寂寞!坏阿哥。”
“哈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
“哪个女人爱上你真是触霉头,气也要被你气死了。”
“你这么恨我啊?”
“哼!我那里敢恨你,我只是爱你!”
“噢?爱我?你真的爱我?那为什么一直要劝我讨老婆呢?”
“是──啊!你不是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我爱你,是要你快找个老婆来管管你。”
“哈,你白费心了。家里有妈和你管已经够了,要娶啊,我看还是娶你好了。”
“阿哥,你又来了,人家不理你了……”
不一会,黄包车就到了南京路。
一辆有轨电车“当当”的响着铃声,从七重天那高耸的大楼下沿着亮的轨道驶了过来。
黄包车夫停了下来,等电车过去了,再拉起车船过了铺着铁藜木的繁华的南京路。
穿过南京路,再过两条马路就到小娟的学校了。
沉默了一会的小娟忽然在哥哥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哥哥,你要不是我的亲哥哥就好了。”
然后跳下黄包车,就往学校大门跑去。
留下一脸疑惑的小川。
“先生,现在再到哪里去啊?”
终于车夫的询问让小川从惊疑中清醒过来∶“申报馆再过去一点。”
◆◆◆办公室的风情◆◆◆
“哎吆,‘张革里’,你终于来了。”
一进报社的大门,总编兼老记‘罗革里’的带着扬州腔的苏北上海话就响了起来。
“啥事体(什么事)啊?你这么急?”
“快,快!你昨天的那篇《天蟾大舞台与麒麟童》的稿子要快点赶出来。听说麒老板跟顾竹乡越闹越僵了。今天听麒老板的操琴师傅说,顾竹乡扬言要用硫酸废了麒麟童老板。麒老板昨天夜里向外国水手买了把手枪,要跟姓顾的拼命……”
“有这事?这可是个头条啊!”
“谁说不是呢!你把这段加进你的稿子,争取今天晚报里登出来。”
“好!一来麒麟童周信芳老板的新闻,上海戏迷哪个不关心?我们的报纸又可以抢个头版;二来也造造舆论,吓吓姓顾的这个流氓,让他知道戏子也不是好吃吃的。”
“你快赶吧。今天报社里就你坐镇了。”
“噫,你做什么去啊?”
“听说黄金荣有意帮他们摆平,我得去跟踪采访。”
“小刘呢?”
“今天跑马厅开马,他一来就被我赶去探‘马经’了。”
闹哄哄了一阵后,报社里安静了下来,只有‘沙沙’的钢笔画在道林纸上的声音。
小川埋头愤笔疾书,终于不大会儿工夫就赶好了稿子。
当他长嘘一声抬起头,就看到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勾魂摄魄的瞄着他……打发实习生把稿子送往印务所,报社里也就只剩下他和美丽大眼睛的女主人了。
起身脱掉一直来不及脱的那件凡尔登呢西装,小川慢慢的向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踱去。
随着小川脚步的临近,美丽的大眼睛的美丽主人的美丽的肩膀明显的僵了起来。
虽然她低着头在纸上画着什么,但从她那双不停的忽闪的长长的眼睫毛上可以看出,她到底有多么的兴奋与期待。
小川的脚步移到了她的身后,弯下腰,亲昵地搂住丰润的香肩∶“苏苏啊,你的衣服很单薄啊!”
美丽的大眼抬也没抬∶“你忙完了?”
小川的嘴唇贴近长长的秀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的头发真是喷香啊!终于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