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维新扫视桌上的饭菜,的确是他从小就爱吃的东西,父亲是镇上鲜有名气的厨师,年轻时到城里酒楼学厨,出师后反倒是回到了镇上,做了村子里祠堂宴席的专属厨师。父亲的好手艺养刁了一家人的口味,林维新少吃外食的原因,多多少少也是受着父亲的影响,在他心目中,没有人能够做出记忆中父亲的味道。
咬了口酥脆的蒜香排骨,那浓香那口感那熟悉的味,在唇齿间蔓开,通过味蕾直达心底。湿润的热气涌上眼眶,但口中反复咀嚼不捨得吞下的饭菜,出奇地蕴发出甜美的滋味。
一顿期待已久的家常便饭,虽在沉默中度过,却将因时间疏离的亲情,经由舌尖上的感动而重新交融。
扶着母亲坐到天井摆放着的摇椅上,林维新照着往日的回忆,用搁在摇椅旁边的茶具沏起茶来。饭后的閒聊时光,打开了两母子的话闸子。
“阿新啊。”喝了口儿子沏的香茶,林母眉间的笑意更为浓郁,当然大多是因为许久不见的儿子就在自己面前,这可是她盼天盼地盼回来的。“这些年在外头辛苦吗?”千千万万的话语,其实最为重要的,还是这一句。林维新黝黑结实的模样,在母亲眼中似乎不同于年轻时的清瘦秀气,老人家自然想到儿子在外头奔波的劳累,心疼不已,就暗骂厨房里的老头,谁叫他把儿子赶出去。
“没事,妈,我很好。”林维新从紫砂壶里倒出热茶替母亲添上,低低回应道,视线再次触及母亲脚上的石膏,“妈,你的腿,到底是……”
听罢儿子的问话,林母哀怨地瞅了眼自己腿上的石膏,答道:“嘿,那天我踩着梯子想擦擦窗户,老人家骨头脆没站稳,给摔了下来。”林母边说边打量着自己儿子的反应,事实上她是心虚的,也就是腿摔了伤到筋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问题,她就偏要老头子叫儿子回来。家里那顽固的老头年岁也大了,对当年赶儿子出门的事情也后悔了,可那死要面子的老头就是不肯拉下脸找儿子回来,每次连电话都不敢接,好不容易这次撞到她伤了脚,她死活也要让老头自己开口把儿子叫回来,老头子不敢见儿子她可是想见的啊。
林维新听在耳边,心里却不是滋味。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大不如前,随时面对着未知的危险和身体的状况,他这个做儿子的,居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放任两老在家乡了,这么多年,所谓的自尊和反抗,其实早就该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