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色厉内荏地说道:“这厮可是公公们指定的!”
“哪位公公?”
“当然是仇公公!”
程宗扬轻笑一声,“老敖,你拿着腰牌去见仇公,问问韦公子犯了何罪。”
敖润高声应下,接过腰牌。
那内侍慌了手脚,一边扯住敖润,一边赶紧让同伴入内报信。
苏定方、罗士信、吴三桂,连同看管车马的任宏等人都围了过来,一群彪形大汉抱着手臂虎视眈眈,那内侍气焰顿时低了三分。
程宗扬冷眼旁观,这韦公子多半是他们私下做的手脚,扣个乱党的帽子送去杀头,说是仇士良授意,无非是打出旗号来唬人。
片刻后,一名太监奔出来,赔着笑脸道:“幸亏遇见侯爷,不然可就犯了大错了。小的刚问过,前日有人告发京房韦氏有人参与谋逆,内侍省查过,实属妄人攀诬,已经没事了。都是下面人不小心弄错,还请侯爷见谅。”
“这些人,”程宗扬抬了抬下巴,“还要押进去吗?”
“不用!不用!”那太监叫来押解的内侍,喝斥道:“公公千叮咛万嘱咐,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赶紧把人放了,给侯爷赔罪!”
那内侍连忙应下,上前磕头赔罪。
程宗扬没有理会,一手扶起韦达,笑道:“让你受惊了。”
当日在紫云楼,韦达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倒是那匹赤兔马让人过目难忘,后来传出风声,才将程侯与赤兔马联系起来。
双方身份有别,又只是一面之缘,韦达公子心态,也无意攀附结交,只当作一件轶事,聊作谈资。
却不料生死关头,竟被程侯一语解救。
心神激荡之下,韦达一时难以自持,瘫坐在地,号啕痛哭。
眼看韦达的家眷被军士放开,也过来大哭,程宗扬有心想走,但当着内侍的面,又不好一走了之,显得交情泛泛,只好道:“第任,把马牵过来,咱们送韦公子回去。”
任宏带着车马,上前将韦达扶起,问了住处。
敖润跟主公打了个眼色,故意坠后一步,悄悄拉住那两名内侍。
让程宗扬没想到的是,韦达竟然也住在大宁坊!
而且离被灭门的浑府只隔了一条街!
兜兜转转,总是绕到大宁坊,简直跟鬼打墙一样!
但说来也不意外,大宁坊本来就是富贵人家云集之处,唐国皇位又换得勤,皇权频繁更迭,导致这些权贵也忽起忽落,一觉醒来,也许靠山就没了。
三番四次的更迭,总有曾经的权贵会被甩下,空有钱财,再无权势可言。
太平时节,倒也不失为富家翁,可一旦局势动荡,这些人难免沦为有心人眼中的肥羊。
韦达就是这么个倒霉蛋,京房韦氏子弟众多,但他父亲早死,自己又年轻,尚未出仕,就此被人盯上,趁着仇士良发怒,专门赶在问斩的前夜,把他送进大牢,胡乱杀头了事。
程宗扬没有多留,把韦达送回家,趁着他一家老小抱头痛哭,悄然离去。
敖润此时也跟了上来,低声道:“刚给领头的两个,每人塞了一百金铢。”
程宗扬点了点头。
自己固然不怕那些内侍衔恨在心,但也没必要平白树敌。
而且那些内侍也不是怕了自己,只是怕他把事捅到仇士良跟前,大伙儿吃不了兜着走。
不大不小掏笔钱,大伙儿彼此心安,只当这事没发生过,就此绝口不提便是。
敖润压低声音,“用的纸钞。”
程宗扬笑道:“干得不错。”
车马驶出大宁坊,程宗扬禁不住往兴唐寺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棵半枯半荣的老槐斜倚在寺墙旁,暮色下愈发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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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元守一,气沉丹田。
程宗扬闭目凝神,将真气缓缓沉入下丹田,沿双腿内侧的足太阴经脉行至足心涌泉穴,接着深吸一口气,真气沿腿外侧的足少阳经脉回至下丹田,再沿督脉过三关,上行至头顶百会穴,随后顺两耳前侧分下,会合于舌尖,与呼气时的气息相接。
这是最基本的行气大周天,真气上自头顶的百会穴,下至足底的涌泉穴,周而复始,循环流转。
吐纳间,真气沿着经脉行进,每运行一周天,都愈发业绩,程宗扬渐渐沉浸在修炼带来的平和与宁静中,物我两忘。
天色微亮,程宗扬睁开眼睛,他收回双手,斜着身,左肘抵住膝盖,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字,支在下巴上,慢慢摩挲。
“这样不行啊,太慢了……”
周飞失去外挂的种种失措之举,给程宗扬敲响了警钟,使他警惕之余,生出强烈的危机感和紧迫感。
于是程侯爷在生死根凝滞,丹田受阻,真气不畅的险恶局势下,终于紧急抱起了佛脚,毅然将一晚上的春宵良夜换成了勤修苦练。
结果就是打坐一夜,睡了半宿的程侯爷大为不爽,深深觉得这一夜算是白费了。
进展当然是有的,但对于习惯了开挂的程宗扬来说实在太微薄了,尤其因为在打坐时尝试化解生死根中那股诡异的寒气,非但没有炼化多少真气,反而平白消耗了不少。
枯坐一夜,所获寥寥,程宗扬深感懊悔,算下来还不如用双修呢。
内宅那么多鼎炉,随便找两个,不但进境更快,而且香艳刺激,还能跟侍姬们多多交流,比自己苦哈哈的单练可强得太多了。
如果自己再缺德一点,完全可以找些处子,采其元红。
虽然限于资质,寻常女子能充作鼎炉十中无一,上品鼎炉更是难遇,但撞上一个白霓裳之类的,自己就赚大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白霓裳、卓美人儿这样的上品鼎炉万中难遇,按概率来算,自己一天开一个,得花三十年——这德也缺得太大了!
会被天谴的吧?
程宗扬换了个姿势,右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抛开生死根不说,自己的资质算不得太差,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平平而已。
光靠苦练,往好里说,也就是个磨练心性,稳固根基的效果。
这样看的话,从身具资质已经修炼的处子入手,倒是条捷径,等于已经筛选过一遍,大大减少了白费功夫的可能。
比如瑶池宗……
程宗扬赶紧甩甩头,抛掉这个念头,只素了一晚上,怎么就绮念丛生,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是修炼太过辛苦,走火入魔了?
房门轻轻叩了两声,张恽道:“主子,已经辰时了。”
“知道了。”程宗扬站起身,微微叹了口气。
今日是个要紧日子,自己不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