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名老者,生得獐头鼠目,神态肃然。
仇亢宗扑进巷口,还未爬起身,后面的蒙面人甩开卷在刀上的衣物,快步追来,然后对着他的脖颈一刀斩下。
听着颈后的风声,仇亢宗惊骇欲绝,恐惧地瞪大双眼,电光石火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高呼,“周少主,救命啊!”
竟然是自己苦寻不得的徐仙长!
仇亢宗如聆仙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两手按在地上,猛然用力一撑,避开及颈的刀锋,接着臀后一痛。
周飞眉头紧锁,正仰着脸思考人生,闻声放低下巴,不由一怔,没想到会在此撞见太泉古阵的旧识。
紧接着那年轻人一声惨呼,却是被后面的蒙面人追上,一刀斩中屁股。
徐君房从鸡笼里钻了出来,大袖飘飘,全无半点颓然之色,扬声道:“仙缘难得!周少主!切莫错失天机!”
昔名博眉头一动,觉得此事并不简单,提醒道:“少主?”
周飞心下会意,挑起剑眉,厉声喝道:“住手!”
那蒙面人不理不顾,又是一刀斩下,刀锋直取仇亢宗背心。
“叮”的一声,刀锋斩在一根伸来的枪杆上。
周飞一手握着那杆大天龙大霸王之枪,横眉瞋目,凛然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当着我周飞的面行凶杀人,好大的胆子!”
“该死的!”那蒙面人捏着嗓子道:“他是仇士良的儿子!快杀了他!”
“人命关天!”周飞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管他是谁,我周飞决不允许有人当着我周飞的面滥杀无辜!”
那蒙面人心焦如焚,索性扯下蒙面的布巾,叫道:“你个蠢货!快动手!”
周飞一怔,那人面孔半生不熟,依稀是剑霄门的人……
周飞心头像被扎了一下一样,再想起那句“蠢货”,更是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长枪一翻,往他手腕挑去。
那人正挺刀再次斩下,长枪变招,他收势不住,合身往前扑去,脚下一个踉跄,正好将胸口送到枪锋上。
“噗”的一声,长枪入体,鲜血顺着枪锋上的血槽飙出。
周飞一脸懵懂,自己并没有准备痛下杀手,怎么这人就自己扑上来了?
他怎么就不躲呢?
“你……你……”那人捂住胸口,刚张开嘴巴,一股鲜血便即涌了出来,喉中“咯咯”作响,最后颓然倒地。
周飞脑中“嗡”的一声,脑门渗出一层细汗,旁边的昔名博也不由得张大嘴巴,露出几枚残缺的牙齿。
另外几名蒙面人似乎被他气势所慑,慢慢向后退开,然后转身逃奔。
茫然间,巷口传来一声喝彩,徐君房伸出双手的大拇指,满脸佩服地说道:“周少主!真真是英雄了得!”
仇亢宗哭叫着爬上去,抱住徐君房的腿道:“救命啊……”
随后赶来的黎锦香微微松了口气,松开剑柄,然后深深看了周飞一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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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是什么妖怪?其状颇为骇人啊。”谢无奕一边用丝帕掩住口鼻,一边矜持地说道。
谢家这位大爷虽然身怯体弱,但风度还是有的。
他与石超一道,在护卫重重保护之下过来见面,虽然对刚才那尊魔神心有余悸,好歹没有失态。
程宗扬道:“窥基的妖魔化身。”
“耶?大慈恩寺那位高僧入魔了吗?”
“他已经弃佛了。”
“可惜可惜。”谢无奕遗憾地说道:“三车法师虽是佛门弟子,但毫无佛门愚顽之辈的迂腐矫饰,不为清规戒律所拘,载妓讲经,诚为风流佳话,不意就此绝迹。”
程宗扬不由苦笑,这位谢大爷也是个风流人物,倒是与窥基惺惺相惜。
谢无奕道:“你脸色看着不大好啊。”
“受了点伤,歇歇就好了。”
“能歇过来?”
“一点小伤,都习惯了。”
“那行,你歇着吧,我回了。”
程宗扬不禁笑道:“你这也太爽利了吧?一句话就走?”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这不是看过了吗?”谢无奕道:“何必像俗人一样没话找话,嘘寒问暖呢?那不是给你添乱的吗?”
程宗扬道:“说得对。我也不硬撑着见客了,回头再聊吧。”
谢无奕飘然而来,洒然而去。
程宗扬也没有再去见独孤郎等人,一手按着小腹,缓步回到内宅。
张恽目光躲躲闪闪,似乎有些惶恐。
丹田内痛意越来越剧烈,程宗扬也没有心情说什么。
走到廊下他才皱起眉,“怎么回事?”
楼上的回廊仿佛被一柄巨大无比的利刃斩中,屋檐裂开,回廊洞穿,能看到里面的卧房被摧毁大半,墙壁上血肉模糊,一片狼藉。
张恽道:“方才那魔物劈下一道血光,正好斩中内宅……”
程宗扬一颗心直沉下去,那间正是赵飞燕、赵合德姊妹俩的卧房。
血光斩下时,如果她们当时正在房内……
“是谁受了伤?”
“没有,没有!”张恽赶紧解释道:“娘娘当时在下面,屋里没人。那血都是魔物斩下时溅的。”
程宗扬松了口气,又听张恽说道:“只是……娘娘受了些惊吓……”
程宗扬心又悬了起来,“严重吗?”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张恽吞吞吐吐地说道:“娘娘腹里……有些不大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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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飞燕卧在榻上,脸色苍白,白如脂玉的额头上隐隐沁出冷汗。
寿奴等人在旁照料,小心翼翼地避免发出声音。
程宗扬握住她的玉手,只觉一片冰凉。
“怎么样?”
赵飞燕勉强展颜一笑,“还好……就是腹里坠坠的,有些作痛……”
说着,她美目含泪,泫然道:“对不起,是妾身太没用了。”
“别担心,必定不会有事的。”程宗扬劝慰道。
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子嗣,怎能不担心?
他想摸摸赵飞燕的小腹,又怕惊动了胎气,想了想叫来张恽,“立刻去上清观,请燕仙师前来看看。”
张恽领命退下。
程宗扬握住赵飞燕的手掌,正待传一缕真气过去,可丹田微微一动,顿时闷哼一声,死死咬紧牙关。
可惜这口血呛得太急,虽然程宗扬咬牙忍住,血沫却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赵飞燕大惊失色,抱着他道:“夫君!”说着又牵动胎气,颦眉痛叫。
周围的赵合德、孙寿、成光、尹馥兰,都跑了过来,却都束手无策。
程宗扬竭力咽下鲜血,然后直接拉起合德,嘶哑着嗓子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