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被柴堆遮住,只能看到半边身子。
时值深冬,寒意侵人,她却只穿了一条红罗肚兜,赤裸着雪玉般的手臂和玉腿。
漆黑的夜色下,那具凸凹有致的玉体仿佛在发光一样,白腻晶莹。
她柔颈昂起,一点红唇犹如丹涂,挽好的鬟髻软软歪在一边,流露出万种风情。
她勉强踮着脚尖,从柴堆上方吃力地抽出木柴,双眉颦紧,眉眼间带着浓浓的哀怨。
带着树皮的木柴被她玉臂抱在胸前,那对高耸的乳峰柔软得仿佛春水一般,在罗衣下微微颤动着,荡漾出丰腴的肉感。
在她扬起的皓腕上,赫然戴着几隻嵌满宝石的金镯,金光闪闪,贵气逼人。
周飞失神地望着柴房。
他并不是没有见过美女,自己的妻子就有着过人的美貌。
可眼前的女子美得分外不同,即使神情幽怨,依然流露出入骨的娇态,尤其是她眼角那抹妖娆的娇媚,让周飞心头都战慄起来。
滴水成冰的寒夜,一名贵妇却光着脚,半裸着被赶到柴房取柴,这样的遭遇让周飞心都抽疼起来。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名女子,心头阵阵翻腾。
忽然那女子转过身,刹那间,周飞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那女子身后赫然挑着一条银白色的狐尾,那条狐尾足有半人多长,毛绒绒地从她身后挑起,在那隻水蜜桃般的雪臀上摇曳着,妖异而又媚艳。
没等周飞看清楚,她整个人就一闪而逝,消失在柴堆后。
周飞两耳“嗡嗡”直响,凝结的血液仿佛一下涌到头顶,整个人就像喝醉一样,阵阵眩晕。
他清醒过来,人已经风一般冲出茅房,闯入四面漏风的柴棚。
方才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柴房中空荡荡的,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令人心神恍惚的香气。
周飞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往通向柴房的一处角门冲去。
刚一靠近,身前猛然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黑衣黑冠,脸色惨白得跟鬼一样。
他双手拢在袖中,面对强大无比的周族少主,非但丝毫不让,反而挺胸凸腹,一副“有种你来打我”的欠揍模样。
周飞心头像火烧一样,两眼通红,毫不含糊地施出一记撩阴腿。
那人不闪不避,“篷”的一声闷响,正中裆部。
周飞怔了一下,便看到那人双手从袖中伸出,一手扣住他的下巴,一手掐住他的脖颈,往后一拧。
周飞脖颈被扭到背后,几乎能看到自己的屁股。
那人斜着眼睛,似乎在奇怪他居然是狼顾之相。
紧接着那双手一错,一上一下,用力分开,像是要把他脑袋掰下来。
周飞浑身打了个冷战,那人手掌冰凉,就像死人一样。
他脖颈一扭,从那人手中挣脱,然后屈膝一提,重重撞在那人腹下。
腹下是人体要害,无论男女受此重击,都有性命之忧,可那人连受两击,依然面不改色,反而扎了个马步,硬将他这一膝顶了回来,接着一拳轰出,正中周飞小腹。
周飞猝不及防之下,丹田几乎被这一拳轰碎,险些闭过气去。
他踉跄着往后退去,然后腿一软,半跪在地。
黑衣人从袖中抽一根铁尺,“啪啪啪!”朝自己裆中一连抽了数记,然后阴森森笑着,慢慢伸出舌头。
眼看着那条鲜红的舌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一直垂到胸口……周飞终于从撞见狐仙的疯狂念头中清醒过来。
黑色的衣冠,惨白的面孔,恐怖的长舌,冰冷的温度,非人的身体……
周飞咽下喉头的鲜血,一手提着裤子,慢慢向后退去,然后一头钻进茅房,抓起掉落的衣带,风一样掠回客房。
昔名博已经睡下,闻声坐起,“怎么了?”
周飞脸色时青时白,一幅惊魂未定的模样,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有鬼!”
昔名博揉了揉老眼,“鬼?”
“无常……黑无常……”说完,周飞打了个哆嗦,浑身战慄起来,牙关格格作响。
“索命的?”昔名博像中箭的兔子一样,一骨碌爬了起来,“快走!”
他麻利地卷起铺盖、行李,却见自家少主一动不动,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怕什么。”周飞握紧双拳,冷漠地开口,“我把它打跑了。”
“啊!”昔名博张大嘴巴。
“睡了。”周飞抖开被子,蒙头盖上。
被褥都带着深冬的寒意,周飞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一个妖媚的身影。
接着一条狐尾漫天扬起,占据了整个视野。
周飞双手握拳,心头再次狂跳起来。
直到无常鬼那条鲜红的长舌蓦然出现,与狐尾交织在一起,他浑身一震,还没来得及硬起的小兄弟又疲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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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程宗扬回到宿处,就看到寿奴只穿了小衣,半裸着跪在门外。
罂奴道:“蛇姊姊让她去拿柴火,这贱婢手脚慢不说,还被人看到了。要不是中行说扮鬼把人吓跑,这贱婢说不定就被人拐走了。”
孙寿忍气吞声地小声道:“蛇姊姊催得太急……”
“中行说?”程宗扬看看那孙子不在,小声道:“那厮本来就跟鬼一样,还用得着扮?”
众女都忍不住失笑。
阮香琳道:“相公这么晚才回来,赶紧歇息吧。”
“哦,我回来跟你们说一声,今晚我住北厢,跟贾先生谈点事。”
诸女齐齐露出失望之色。
程宗扬进屋与飞燕、合德姊妹温存几句,出来时蛇夫人已经收拾好被褥,跟他一路送到北厢房。
袁天罡刚洗漱过,正在与贾文和交谈。
看得出,他在生人面前十分谨慎,只泛泛说着自己的经历、见闻,对自己的隐秘绝口不提。
贾文和凭几而坐,半闭着眼睛,似乎昏昏欲睡,面前的几案上扔着几页纸。
“今晚我们抵足而眠,好好聊聊。”程宗扬说着吩咐蛇奴,“让姁奴熬点参汤,给贾先生和袁先生补补身体。”
袁天罡起身道:“何必劳烦?清水一盏足矣。”
他揭去伪装,整个人似乎年轻了许多,只是多年风餐露宿,身体终究有些虚弱。
贾文和咳嗽了几声,“先说哪个?”
程宗扬笑道:“老贾总是这么直接。先说白员外吧。”
贾文和将案上的几页纸推过去,“打听出来的都在这里了。”
他说道:“我问过客栈的掌柜,他是外来的,对白员外的传言所知不多。倒是店里一名小厮是本地人氏,多少知道一些。”
程宗扬仔细看着,白员外姓名不详,出生年代约在一百到一百二十年以前。
他的发家经历众说纷纭,但可以肯定汪臻所说的中进士做官全是虚构。
所有传言中,几乎都提到白员外原本蠢笨不堪,后来遇到狐仙,得到点化,才在极短时间内挣下偌大家业。
白员外的故宅并不在镇上,而是在留仙坪北边的山间。
白员外消失后,故宅被改成寺庙,如今也已经败落多年。
至于白员外所留下的诗文辞赋,都是口头相传,早已被演绎得面目全非,难辨真伪。
“消失?”程宗扬指着里面的字句道:“不是死了吗?”
贾文和道:“那小厮说白员外多年前出门游历,再没有回来,随后家业被人侵占。汪臻则说白员外是寿终正寝,还留下坟墓。予取其中,未作定论。”
程宗扬与袁天罡对视一眼,“他会不会是……”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
“消失很像。”
“汪臻祖上可能也侵占了他的家业,才一口咬定死了。”
“没有后裔?”
“通常都没有。”
“通常?”程宗扬立刻敏感起来。
“我了解的都没有,比如赵鹿侯。”
“不对,我至少知道一个是能生的,汉国的武皇帝。”
袁天罡点头道:“我也觉得他很像——会不会血脉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