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人:朱莞葶代杨小青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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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我和“现任男友”方仁凯交往过程中,知道他从婚前单身、直到与老婆结婚后,都一直陆续有不少女友。
我也认为:自己不过是他身经百战对像中的一人罢了!
我从台湾大学毕业,出国来美、嫁人、作了张家媳妇。
就一直渡着孤独、单调、乏味的日子。
不但未曾恋爱,就是在床上,除了尽婚姻义务、履行妻子责任之外,也只有过一次“外遇”纪录。
而现在人到中年,比起其他人轰轰烈烈、或历经沧海的爱情史,才发现自己这辈子活得简直太贫乏、太没有生趣了。
别人“人约黄昏后”的浪漫,我享不到、别人“男欢女爱”的销魂蚀骨,也只能从二手资料中去猜测、幻想,却无法真正体会、亲身经历。
想起来就叫我伤感、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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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现在虽有了“情人”、有了“心灵的伴侣”,但两人却不住在同一个城;要靠鱼雁往返、摇控按钮的方式才能传递感情。
仅管方仁凯在信里、电话上,总讲他爱我,我也说我爱他。
像两人心中只有彼此,没有别人;但我老觉得自己绝不是他唯一的女人。
莫名的犹豫和疑窦常在心中搞怪。
而经常狐疑,更使我变得提心吊胆、忖忖不安。
认为他对其他女人也一定有兴趣;很快就会对我感到乏味、而另结新欢……
但我问又不能问、侧面打探也探不出个苗头。
每次一讲到“别的女人”,他就会叫我别想。
说:反正过去的事已记不清。
说:只要我享受,何必管他经验是打那儿来的呢?
总而言之,方仁凯要我把握现在、当下。
然而,我的“现在、当下”总是那么空虚、无人;和日日孤独得不知所措、无所适事。
但同时,一颗悬吊的心却依靠他,牵系他、怀着不尽的相思、想念;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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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我总算在搬来加州硅谷、过了大半年枯寂不堪的日子后,终于找到能打发时间的活动、及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我结识了几位住在湾区、有钱人家的富太太;常彼此走动、打打小牌、弄弄吃的,结伴逛逛商场、购物中心、精品店,邀约喝咖啡、看表演、游画廊、聆听音乐会。
不过,话虽这么说,我们几个女的聚在一起时,大多还是东家长、李家短、穷聊一些八卦消息;或讨论某名人的花边新闻。
虽然不致搬弄是非,但也够无聊极了!
对我而言,与女伴相约外出,只是离开这死沉沉、亳无生气的屋子;散散被棝窒的心、调节一下情绪罢了!
至于打牌,我根本没什么大兴趣,只是那些太太缺搭子、要找人充数时,我为了维系与她们的“邦交”,而不得不去的。
几个女伴之中,住得较近的,有凌海伦、郑淑雅两人。
凌海伦还稍有点艺术方面的兴趣;会和我去博物馆、画廊参观。
而郑淑雅就很庸俗,只喜欢逛店、买流行的衣服、首饰。
因为她先生跟我丈夫同样是经年离家、一人“独台”(独自在台)的生意人,所以郑淑雅常在感到无聊时就约我聊天、逛店。
两人熟捻起来、聊多了,自然会谈到夫妻感情、男女关系等比较私密的事。
就是这样,我才知道郑淑雅也因为丈夫常不在家、而导致她外面另有“情人”的秘密。
对我好奇的打探,她不但不掩饰,还十分详尽地全部和盘讲出来。
说这样子就有了可以“掩护”她不轨的帮手;一旦有事发生,能立刻伸出援手、为她解围。
当然,我没把自己已经“过去的外遇”李桐,对郑淑雅透露丝毫蛛丝马迹。
更不可能告诉她现在又有了一个远在东岸、却尚未成情人的“现任男友”方仁凯。
我故作开玩笑地讲:“什么帮手?明明是作你外遇的帮凶嘛!”
但我还是蛮同情地点头、答应作她的掩护。
而她就像变成我“知交”似的,十分暧昧地说:“其实呀到我们这种年纪,凡是生理需求正常的,谁不想有个强壮的男伴?即使是不谈风花雪月、情爱绵绵的外遇,光在肉体上得到慰藉跟满足,都是值得的!你说对不?”
“讲起来容易,真要做也蛮难育!再说,年轻力壮的,又得上那儿找呢?”
“啊~那简单!我跟理察讲讲、让他为你介绍一个……”郑淑雅热心起来。
“不、不!……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我可做不来呀!”
我赶忙否决她。
但心底却盘算着:如果我真找了个男伴,一旦有事、或需要掩护时,最好也有个援军,以免“穿帮”;那,郑淑雅当然就是最佳的不二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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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郑淑雅谈完,同一个周末她又约我去城里逛店。
我对管家说要晚一点才会回来,便驾车到郑家接她、一起前往旧金山。
买好东西,在渔人码头一家餐馆与她的情人见个照面。
然后他俩继续幽会、我打道回府。
不巧回程遇上沿岸公路塞车,呆在车里慢吞吞牛步时,脑中一直想着郑淑雅和她那个廾来岁、长得蛮英俊的洋人“小情夫”——理察;心生百般羡慕之馀,不禁也对自己孤苦伶仃而感慨万千。
尤其他俩在我面前毫无忌惮地卿卿我我、像对我“单身”示威似的;一想到,就更不是滋味了!
这时黄昏初临、华灯始上;相信在公路上遇到塞车的人们,大多是欣逢周末、赶赴约会的男女。
我知道他们都有处可去。
而我虽有远在天边的情人,但每个周末,除非方仁凯主动打电话来,我们无从连络,反而变成了我最冷清的日子。
我猜测他若不是陪伴性冷感的老婆、就必是和孩子享受所谓“高品质时光”;再不然,更可能如我所惧、正在跟另一个女人约会呢!?……
两相对照,此刻的我更深深感到孤寂、寞落。
眼看路上充满浪漫的车灯闪烁、心中却极度难耐不堪。
于是便漫无目标、不知何去何从地驶下沿岸公路,转到邻近“文化中心”的隆巴底街。
在旧金山,这是一条针对中产阶级游客消费、还算有名的观光街。
排列成群的大多为平价旅馆、酒巴、和大众化的普通商店;是我平常每次进城都不可能来、也不屑一游的地方。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我想到自己在最高档的精品店一逛,就买了大包、小包将近六、七千块钱,却不知都是为谁穿着、要取悦谁的时装和行头;也想到仅管家里财富万贯,但我的心灵却空虚得像个穷光蛋,甚至比住平价旅馆的芸芸众生还不如!
那,我还有什么值得骄傲、又有什么好自命不凡的呢?
开进路旁某家大众化的百货公司(K-Mart),一下车,立刻就到女装部买了价格真是好便宜的几套衣服;在化装品柜台买眼影、睫毛、粉底、胭脂、和深色口红;亵衣架上选些尼龙蕾丝边的吊袜带、长统丝袜、细窄得不能再细的三角裤、和同样花色的奶罩。
还在首饰部挑了廉价耳环、戒指戴上;……
跑到女用厕所,换下全身里里外外的衣衫;腰间系上吊袜带、勾住长统丝袜、套上非常暴露的三角裤;戴着新奶罩、穿上淡绿薄衫、和那条短到大腿、几乎连屁股都快露出来、苹果绿人造皮的窄裙。
然后站在镜前重新化妆,打扮得浓浓的、像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女郎。
最后到隔壁“肯塔基”匆匆吃完几块炸鸡,就开车沿着隆巴底街缓缓行驶。
这个黄昏,我第一次做了有生以来从未做过的事:和男人才初见面认识,就真的跟他开房间、上了床;也发现自己所从来不知道的另一个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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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兼饭馆的酒巴里,叫杯金东尼,啜饮着。
两个洋人中年男子倚着巴台找我搭讪。
一见他们突突的啤酒肚子,我倒尽胃口便没理采;心想:要找,也得找个长相不赖的!
于是,眼睛瞟向别处、瞧瞧还有什么其他“猎物”。
可是看来看去,都不怎么样。
大概太没经验、走错地方了!
另一个小酒巴则像样得多:聚了不少男男女女,各种族、各年龄层的都有。
尤其那些挤在巴台边的,一眼就可看出他们是在找对象、吊膀子、削凯子……
而我呢,虽不能说外型光采照人,但经过化妆并非毫不起眼。
加上,跟身旁几个男士交谈得也还蛮投机;心中油然升起希望:或许在这儿就能找到可共渡今宵的男人吧!
讲起来真怪,面对没什么兴趣的男士,我可以很自在地说笑、鬼扯。
但只要是长相、身材不差、谈吐稍有水准的,我一面交谈、一面想到下一步跟他上床,就会不由得心脏砰砰猛跳、喉咙发干,变结结巴巴了起来。
而男人目光从我的脸往下扫瞄到胸膊、再一观察我的下身后,反而顾左右言他、或干脆连眼睛都瞟向别的较年轻、身材更为丰满的女人身上时;我就会油然产生强烈自卑、感到无比尴尬,弄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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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恰巧有个东方大男孩,从身旁挤到巴台边、向酒保要了杯烈酒XO;他由皮夹掏出一叠百元大钞付钱时,见我正盯着瞧,就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维持礼貌般说声“对不起!。”
“没关系。”我也对他笑笑、问:“你这么小就喝烈酒,家里不管啊?”
“家不在这里,所以管不到。”听口音就知是台湾来的;大概是小留学生。
“别走,我还有话问你……”男孩立在离我不到一尺的眼前;等我问。
一定是喝了酒的缘故,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大胆。
开口就以中文像教训、却又充满关心地说:“你。买酒时,钱财露白也不安全啊!你是刚来美国的吧?”
显然没料到我会对他说这种话,脸都胀红的男孩点了下头;没回答。
“还有,怎么会来这儿呢?。难道没交到女朋友?。还是跟她吹了,所以到这种地方寻乐子?……”
“唉~……唉。也不是啦……”
他一幅被审问般、口吃答不出话的模样,令我心里笑了出来。
同时感觉自己主动出击的力量蛮有效果,而更为自信;见他年纪大约廾来岁、身材高瘦,长得也清秀、英俊,便将他由上到下又打量了一遍:“小帅哥~!跟我讲话。怕什么嘛?。人家又不会吃了你!”
大男孩喝下一口XO,壮胆似的说:“我没怕呀!。”
我就近将手伸到他腰际,隔着衬衫、轻轻在底下丝毫不带肥油的肌肉上捏了捏;然后笑露牙齿、轻噘下唇,挑衅地问:“我看你从来没跟年纪大些的女人玩过,……可有兴趣陪我玩玩?”
大男孩身体僵硬的肌肉发紧,额头直冒汗。
咬住下唇、沉默盯着我看的样子,仿佛犹豫不决。
于是我改变口气,说酒巴里头太吵杂了。
要不,到水边走走,吹吹风、聊聊天也可以?……
他才掩不住心神不宁,把XO全喝干了、点头应允,和我一道离开酒巴。
我们沿着堤岸边走边聊,有一句、没一句讲些旧金山的风景多美、多好玩,无关紧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