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从别后,忆相逢(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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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

大鱼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过,凝望你沉睡的轮廓。

看海天一色,听风起雨落。

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

大鱼的翅膀,已经太辽阔。

我松开时间的绳索。

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倒流进天空的海底。

看你飞远去,看你离我而去,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大鱼》周深……

夜宴结束之后的几天,我逐渐从低沉的情绪里面恢复过来。

在这期间,我又有数次在家门口遇见过驺嫤。

她见了我,依旧一副万般委屈、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楚楚可怜的娇态,若是不知情的旁人,只怕是会立马被她感动心生怜惜。

只不过,我已经目睹过那天晚上她和刘驹的淫荡情态,心中对她已满是厌恶。

也就在这几天里,东冶城的空气中忽然多了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氛。

原本驻扎在东冶城外的吴军忽然开始频繁调动。

一时之间,一向宁静祥和的东冶城人心惶惶。

就在这样诡谲不安的气氛里,我家的房门在一个夜里忽然被敲响了。开门一看,却是一位闽越王驺郢的近侍。

我这么一个小吏被闽越王驺郢秘密召见,自然是不甚惶恐。所以我连忙更衣出门,忐忑不安地随着那位近侍一起在深夜进入了闽越王府。

驺郢一身便服接见了我。

他只比我大上几岁,是一个温和瘦弱、相貌平平的男人。

和我说话时,他每说几句话,不时都会停下休息一下。

看得出,他的身体并不好。

“黄骞,你知道孤这么晚召见你所为何事么?”

“小人不知。”我拜伏行礼之后,起身恭敬地看着驺郢回答道。

“孤从驺嫤那里听说过,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孤这妹妹,蕙质兰心……看人不会错的。所以孤有件极度私密要紧的事情要交给你办。”

“驺嫤……你是想要补偿我……所以在你哥哥面前为我美言吗?那大可不必……”我心中暗暗想着,嘴上却只能继续谦恭地回了一句:“大王如此信赖,不论何事,小人定然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没那么严重。”

驺郢温和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刘驹和吴军在我们闽越国是个什么情况,想必你也清楚。刘驹一直希望能借闽越国的兵力北伐吴越、攻灭南越,自封为越地之主,之后再逐鹿中原。在孤看来,此举不啻于痴心妄想。当然,刘驹毕竟是汉朝宗室,他和吴军始终志在中原也在情理之中。”

驺郢顿了顿,眼神里划过一丝无奈,长叹一声继续说道:

“可叹可恨的是,现如今许多闽越国的年轻王室和武将也被刘驹这一套言辞蛊惑。本王虽然贵为闽越之主,却不能节制其行为,殊为无奈!”

他走近我,递给我一卷蜡封的文书,压低了声音和我轻声说道:

“孤已经签批纳贡处一个使团后天出使长安。你回去收拾收拾,后天也跟着一起出发。”

驺郢那张有些瘦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郑重的表情,似乎是要和我交待一件极为紧要的事情一般,思考了片刻,看着我手里的文书继续说道:

“这是孤呈交给汉天子的亲笔信函,里面说了一件万分紧要的机密之事……也是为了一绝刘驹和吴军之患……孤希望闽越国能去国设郡,内附中国,成为汉朝的闽中郡。”

“大王!这是……”

我讶异地抬起头。

驺郢似乎早已预料到我会有这种反应,只是坚定地看着我点了点头表示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见状,当然只能低头继续聆听他的叙述:

“自从楚国攻灭越国,驺氏从吴越之地南迁闽地已有近两百年,即便是自先王无诸创立闽越国算起也已逾百年之久了……然许多闽越百姓和生番直到今日依然散居于山林,农工不兴,此皆因闽越依然封疆自立,隔绝于中国之故。”

他仰天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感慨着:

“我越国先祖勾践也曾凭借舟师强大统一吴越、压制三晋和齐楚等春秋大国做过这华夏中原的霸主。惜勾践之后的各代越君不思学习中原各国变法图强,反而倒行逆施,纵容内部诸君长公子持续分封裂国。最终导致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大争之世,一国之内却号令不通……最后被楚国逐一击破,终至灭国……”

他顿了顿,拔出腰间佩剑,仔细凝视半晌,带着一丝壮志未酬的惆怅坦然一笑道:

“当今天下已定。汉承秦制,其一统四海的大势已成。闽越身为越国的东南遗存,又何必螳臂挡车?不妨直接去国内附汉朝……孤曾仔细观察过东冶城外吴军日常的耕作练兵,还有他们从汉朝带来的铁器和铁钱等,甚为叹服汉朝兵器物件工技之高超,形制之华美。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孤想着,如果是闽越举国内附为汉之臣民,于国于民皆是利大于弊。”

那天夜里,驺郢留我一直聊到深夜。

离别之时,出乎我的意料,他这位闽越王亲自送我这个小吏直到门口,还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最后嘱咐道:

“黄骞,驺嫤和你之间的事……孤也知晓……孤希望你心里不要怪驺嫤……眼下这封呈给汉天子的机密文书才是头等大事,其中提到的内附之事关系到我闽越万千百姓子孙后代的福祉。你务必要把它亲手呈交给长安的大行令转交汉朝天子……另外……在长安呈送文书之后……你不用急着回东冶……可自行在北方各地走访考察一番,呆上一段时间再行南返吧……”

那个深夜,当我走出闽越王府之时,夜空中已是漫天星斗。

一边咀嚼着闽越王驺郢最后的这一句嘱咐,一边向家中走去,我心里依然是疑惑重重。

“既然是遣我秘密上书汉天子,事毕就应该命我尽快回东冶复命才是……驺郢怎么反而命令我在北方继续逗留考察一段时日……而且没有给我任何其他使命……端的是奇怪……”

思忖之间,我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幽暗寂寥的夜里,借着天空中迷蒙的月光,我看见我家路口的那棵大榕树下伫立着一个身影。

走近一看,却是驺嫤。

月光之下,她看起来心事重重,那张白皙的娇靥可能是光线昏暗的原因,看起来有些苍白。

她似乎已经在树下站了很久,以至于夜露都已经打湿了她的头发。

不得不承认,和刘驹在一起之后,驺嫤已经完全长开,出落成了一位妩媚动人的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