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来没看过她如此失态的姬梦盈不由伸手扶住了她,只觉辛姨纤手发冷,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惊讶,竟是一点安抚的言语都说不出口来。
一甩手摆脱了姬梦盈的手,辛婉怡向外冲了出去。
全没想到辛婉怡会有如此举动的姬梦盈怔在当场,只感觉到辛婉怡奔行之际,泪水飞溅而出,避之不及的她竟给沾上了,她呆怔怔地望着辛婉怡远去的身影,既想冲出去把哭泣的她带回来,又怕娘亲待在这儿也不知好不好?
“小梦盈照顾令堂,先照方子找药吧!”
见辛婉怡掩面冲出,段翎轻声地叹了口气,一摆手便跟了出去,行动看似缓慢,却是疾若流星,加上辛婉怡并无轻功,虽说激动之下引发了体内潜力,冲出去的势头快若奔马,快到让姬梦盈甚至来不及反应,但看他这样儿,要追上辛婉怡似乎是轻松简单之事,姬梦盈放下了心,自去寻药去了。
冲到了庐外树林之中,辛婉怡将脸埋在臂中,无力地靠着树饮泣,娇小的身躯哭得一抖一抖的。
来到她身后的段翎缓缓走近,手掌轻轻地按上了她的肩头,一触便令她身子一震,哭声立止,强抑着颤抖的娇躯却是不敢转回头来,段翎也任得她这样撑着,良久良久,直到辛婉怡想要拔脚走开时,才一把用力,将她转了过来,整个人欺了上去,迫得她只能靠着树才能直立身子。
“你……你竟然没死?”
纤手无力地举了起来,轻触着他脸上的累累伤痕,只觉甚是粗糙,光只肌肤接触便觉纤指如触砂纸,真不知怎样伤得这般重的?
“你……果然回来了……回来报仇。”
“报仇?”
段翎微微一笑,也不管这般近的距离,无论让谁来看都是对眼前女子极不礼貌的接触,竟就这么抬起手来,轻轻地支起辛婉怡下颔,迫得她只能正面迎向自己的眼睛。
“我出来是为了报仇,不过……这仇家怎么都跟你女神医无关,我对你……可没有什么仇可以报的。”
“胡说!”
似想看清他所言是真是假,辛婉怡含泪的美眸直透人心,锐利得丝毫不留余地,嘴角浮起一丝残狠的笑意,银牙似要把唇都咬破了,甚至连他无礼的手都没避开。“以你的头脑,怎会不知……那时若非是婉怡漏出了消息,威天盟的人怎会知道你何时何地去采“九转龙珠”?又怎会那般恰巧地布局困你?
也不知姬园怎会失手,金龙刺竟然没把你这淫贼活活钉死在那里!你还敢说对婉怡无仇可报?”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呢……段翎对你女神医,仍然是一点仇恨也没有。”
见辛婉怡目光神情尽是恨意,摸在自己脸上的手颤抖不已,却是没什么力道,段翎笑的平静,举手轻轻握住了辛婉怡抚在自己脸上的玉手,握着软玉柔荑的感觉甚是舒服。
“你是邵雪芊密友,做这种事理所当然,对此段翎完全没有感觉……一点都没有,没感觉被背叛,也没感觉应该恨你,完全没有。”
“你……”
见他神态平和,话语神情中全没一丝恨意,平静的心缓如水,辛婉怡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平和的目光。
明明无须担心此人因自己通风报信而憎恨,明明他看来一点没把当年事放在心上,辛婉怡却没有半点放松的神情。
她瞪大了眼,声音颤着,似与他的平静对比般,一点平缓下来的意思也没有,“你真不恨我?一点都不恨?明明……明明是我害得你十多年都没能出江湖,十多年在武林道上都没了你名字,还让你伤成这样,你竟……竟连对婉怡的恨都没有?”
“是啊,一点都没有。”
脸上神情依然平静,段翎笑意依然,目光淫邪地打量着辛婉怡娇躯,虽说她身形纤细娇小,容姿也只娟秀,表面上不似身段修长、前凸后翘的邵雪芊、姬梦盈那般诱人,但当年他就知道,这女神医衣内的胴体,可也真玲珑诱人,令人食指大动,爱不释手。
“倒是女神医应该恨我,毕竟当年你在道旁救了负伤晕厥的段翎,又殚精竭虑看出了段翎体内淫蛊钻心,想方设法把段翎救醒,可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立刻把你拖上床强奸了。”
“之后女神医努力为段翎寻找解方,但在发现“九转龙珠”这解方之前,段翎却是一找到机会就剥你衣裳,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强行与你寻欢作乐,让整个医庐都留下了你我寻欢作爱的痕迹:在段翎终于离开此处,去寻“九转龙珠”前的那一夜,更是不顾女神医辗转呻吟,干得你醒了又晕、晕了又醒,也不知被我干得泄了多少次,完事后把女神医像破鞋般扔在床上,自顾自地去寻药。仔细想想,受辱如此之深的你通报邵雪芊乃理所当然之事,段翎可是一点都不恨你……”
听到段翎这么说,当年的种种又似浮在眼前。
辛婉怡目中泪光微颤,似又看到了那日清醒之后,映入眼中那床褥之上一滩滩不堪入目的狼籍秽物、桌上椅间那半湿半干的淫欲证据、磨石地面上那大块大块的淫液春潮、从门外跨进门里一条条的湿濡痕迹……凡此种种都在在提醒着她,从被他弄上床去到找出淫蛊解方,不过数日之间,侵袭着她的是多淫乱污秽的波涛浪潮。
若非那模样是如此惊心动魄,身为女子实在难以想像,自己竟会沉没在如此可怕的淫欲浪涛之中,以辛婉怡性格之温柔,又是自幼习医,特别的温和仁厚,明知段翎是因为体内淫蛊操控,才强夺了对女子而言珍若性命的处女贞洁,甚至对她日一日一而伐、毫不怜惜,绝非其心所愿,她可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但他竟然连恨都不恨自己!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从段翎口中所听到的,但他平静的神情,却在在告诉着她,这人是真的对自己当日之事毫不在意。
辛婉怡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感觉着什么,一颗纤细娇柔的芳心,在万千情绪冲击荡漾之中,全然不知该思索什么,盈盈双目泪水渐渐滑了下来。
“可你……可你都伤成了这样,却还是……还是不恨婉怡,难道……你真一点不放在心上吗?”
“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一点都没有……”
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在辛婉怡泪光模糊的眼中,益发有股狰狞的嘲讽气息,彷佛在嘲笑辛婉怡这些年来积压心中的苦楚,和见到她时的心情激动,都是白白花费。
“所以婉怡不用担心,一点都不用……段翎一点儿都不恨你的……真的……”
“你!”
见辛婉怡又气又急,额角青筋微颤。
知道她已经快要爆发了,段翎心下暗笑,嘴角都不由牵动了几下,“因着女神医的方子,段翎才能及时寻到“九转龙珠”,压下了体内淫蛊之威,现在段翎已可自控,不会像当年那样无女不能续命,总算是恢复了大半正常,说来段翎还要多谢你呢!干脆……就跟女神医通风报信这点儿小帐两抵如何?”
看他笑的如此可恶、如此优越,彷佛自己的心思全被他掌握,从他离开之后那满心的苦楚,似是都抛到了水里,一点没能得到偿还,辛婉怡只觉心下发寒,浑身都似失去了力气,心中不由恨意潮涌。
倚着树不住发抖的她,保着最后的一丝理智,让心思回到了当日……
看着床上闭目昏晕的男子,辛婉怡一边把脉,一边皱紧眉头,才刚刚出师的她在葬了师父遗体之后,留在师父遗留的医庐里。
虽在杏林尚未闯出名号,但她的闺中密友,在江湖上有“冷月仙姑”之称的邵雪芊,却老是说她已有神医的能为。
辛婉怡虽不会因此自满,却也难免自得,但从路旁检回来的这个人,却让她不由对自己的本领大起怀疑之意。
本来刚将此人带回时,还只是手痒了想试试自己本领,不然以辛婉怡一人,便有着密友“冷月仙姑”邵雪芊特地派给她使唤的庄丁门人相助,要把个大男人带回医庐,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偏偏那庄丁这几日又有事回栖兰山庄,只剩辛婉怡一人照顾,说辛苦也真有些辛苦哪!
将他带回来已经三天了,把脉之时只觉脉象正常,弹跳有力,显然此人内功造诣不弱,又生得如此俊美,若非辛婉怡一心医道,只怕真要被他吸引住呢!
只是摆脱这些不说,明明脉象正常,没生什么病,但他却是昏睡不醒,眉目时有扭曲,显然就连晕厥之中都在忍受痛苦,要说情况正常是绝不可能的事,偏偏她身为大夫,却是一点都没法弄清楚在他体内究竟出了什么事。
若说不是生病负伤,而是着了道儿,所中者是专门对付精神的玄门异术、茅山道法,便不是医者所能处理,但怎么把他的脉都觉得不对劲,辛婉怡细细寻思,好不容易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虽说不通武功,但身为医者,难免会遇上身负武功的病患伤者,辛婉怡也不是没试过为武林中人医治,心思一到便观察出来,此人内功相当高明,但体内却有股隐劲,将他的劲道元气全然集中一处,而不是像正常人般散于四肢百骸,又或武林人般劲气自成循环,生生不息。
这种将体内元气集中一处的手段,在武林人聚精会神应敌时自是大有好处,便是旁人,在情急之时,也会觉得体内劲力暴增,往往能做出大超平常水准的动作,如火场逃生或猛兽追咬之时:但若平常也是这样,丝毫不得舒缓,就好像让身体一直不断的活动而毫不间断,甚至连昏厥睡梦中都难以休息,可极是伤身。
若非此人所修该是道门功法,巧夺天地元气,应对消耗时还可勉强造成平衡,只怕早要因此走火入魔了,如果不是特殊的武功,便是蛊毒或玄门异法的影响。
想到此处辛婉怡不由有些激动起来,对医者而言,除了救人救世的大愿外,最能让其兴奋的,就是异疾怪病又或奇毒。
这蛊术原出苗疆,在中土极其少见,虽说身为医者对此总有基础的认识,但就连她师父,一生也没遇过几次中蛊之人,经验上自然不足,她不由跃跃欲试,取过长针,依着书上所教之法试了试,果然确定此人体内中了蛊毒,只是潜伏极深,是她所未见的异种。
试过了几个方法,都不怎么派得上用场,显然此人所中的蛊毒,还在辛婉怡所学之外。
虽说屡试屡败,辛婉怡却愈是兴奋,只是心下却也意外,蛊毒乃是苗家人的学问,中土与苗强交流不多,是以对此少有研究,若非辛婉怡之师少年时远行万里,天南地北都曾走过,怕也难知其要。
蛊性之毒远过寻常毒药,却是极善潜伏,伏在人体之内能许久都不发作,犹若潜龙于渊,一旦触及了引发蛊性之物,又或是使蛊者刻意诱发,不出则已,一出毙命,往往施蛊者与受蛊者同蒙其害,是以便是苗疆中人,对下蛊也是慎而又慎,如非深仇大恨,等闲过节可不敢擅施蛊毒,比之中土名门正派子弟对独门秘式的珍惜还犹有过之,使蛊的路数也是纷杂难断。
但此人所中的蛊,一来不是直接伤及性命,对身体别有影响,只一时她参详不清:二来这路数,让辛婉怡颇有些熟悉的感觉,倒不是真对下蛊者的熟悉,而是这种配蛊手法,与元祖苗疆配蛊手段颇有不同之处,若是换种药物,与中土用毒者的配毒手段反而要像得多。
所谓医毒同源,辛婉怡身为大夫,对中土的使毒手段自是如数家珍,一旦理清了思路,便看出其中异常之处。
下手者手段其实也并不特殊,若非掺杂了中土少见的配蛊之法,也无法困扰辛婉怡这数日时光。
一日一弄清了对方手段,对辛婉怡而言,这蛊便再无特异之处,她轻轻松松地便找出了药方,便是解蛊不了,要让此人清醒也是易事:但施蛊者配蛊之时,所用多是奇珍异药,只是手段不甚娴熟,想来多半是大富大贵人家的设计。
想到此处辛婉怡不由一颤,愈是富贵人家内里肮脏污秽愈难想像,皇宫之贵甲于天下,其中污浊处更匪夷所思,这一解……可不要给自己添上麻烦才好。
一边配着让此人清醒的药物,一边看着从此人身上取下的血液痕迹,辛婉怡心下不由踌躇。
以她所学,已将这蛊成分弄清了七七八八,只用处为何还不甚清楚,要说解方也已成形,甚至还有两、三种可选,只是下蛊者所用都是上佳药物,配方虽简单效果却强,她虽有解方,但每种解方都得配上可遇而不可求的异宝灵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状况她短时间内却是无法可解。
将药灌了下去,见那人眉头微皱,渐渐醒转过来,一睁眼时辛婉怡不由一惊。
此人生得俊雅,偏又受蛊所害,也不知是蛊发而昏晕,还是先前已被蛊毒折磨许久,动作间虚浮无力,那微茫的目光看来如此柔弱无力,可怜兮兮的不像二十岁左右,一若初生不久的孩子般惹人怜惜。
真要说起来,更像是辛婉怡以前养过的小狗兔子类小物,柔柔弱弱的让人只想疼爱,四目相对,那眼中的虚怯柔弱,令她竟不由有种冲动,想把他抱在怀中,好生轻怜蜜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