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荆柔将尚且还在遐思中的琴清唤下车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一所空旷的院落。
诺大的空间中没有一个旁人,只有记住落英将尽的樱花树,守候在这个估计的小院。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当年在秦宫的那个静心小斋一样,给人一种神秘,恬静的感觉。
单从这房间的构造来看,就知道这里的主人定然是很懂得如何打理这种居所。
但女人此时,却并没有心思打量这里的环境。
此时的正屋里灯火通明,一排红色的灯笼,让那个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房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夫人,你快看!”
在一旁持者匕首的的荆柔,惊慌的指了指院落的一个角落。
在那里,躺着几批枣红色的马匹。
这些马匹很整齐的躺在地上,就好像是在集体睡觉一样。
但倘若你仔细看,才会发现那些马匹竟然已经被人杀死了,甚至好像连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掏走,只剩下了几具空荡荡的躯壳。
“这是谁干的?”
琴清跟荆柔心中同时冒出这个问题,然而,她们又同时会明白,那个今天晚上她们要造访的人,绝对不是董匡。
这个董匡有马痴之名,不光因为他懂马,爱马,也因为他一想将自己的马匹视若自己的亲人一样。
如果是真的董匡,定然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虐杀自己所豢养的宝马。
“夫人,情况有变……”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荆柔,立即想要叫琴清回到房间。
然而琴清此时,却突然伸手阻止了她的行为。
不光如此,让荆柔没想到的是,此时琴清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开始用一种缓慢的速度往里屋走去。
荆柔跟了琴清有一段时间了,却从没见过女人有这种反应。
与其说琴清此时如同中邪,倒不如说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更加重要的线索一样。
从她眼神中流出来的的清明,成为了阻止荆柔的唯一原因。
而对琴清来说,眼前的这一切,好像都是一种身不由己的反应一样。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屋内的情景,尤其是此时,为什么会有几匹马的原因。
但只有当她推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看到的里面的情景,才发现里面一切,竟然如此的震撼。
在宽敞的房间正厅里面,即没有整齐的桌案,也没有奢华的椅子。这里面除了铺满的白色兽毛地毯之外,竟然只有一个猩红色的池子。
是的,是猩红色的池子,一个宽大的水池中,装满了血液一样的液体。
单丛那水所散发出来的一阵阵猩味,她就立即明白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门口那几匹被虐杀的马匹的血液,被倒入到了池水当中。
而门口落下的樱花花瓣,也被洒在了池水的水面。
在她的面前,竟然有一个“血海”!
一个不择不扣的“血海”。
水波微微的翻涌,就好像是从人的身体里面不断翻涌出来的血液一样。
有着一种想要把人吞噬的魔性。
虽然跟着项少龙也经历过多次血腥的战斗,但这样的血色海洋,却还是女人第一次见到。
而血海的另外一头,竟然还坐着一个男人,一个换上了一身黑袍,却同样像昨天晚上那样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男人。
“你……你到底是不是董匡?”这是琴清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在此时她的心中,甚至比起项鹰的安危还要让她想要知道。
比起昨天晚上的昏暗场景,今天琴清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这张脸,竟然比起昨天晚上她感受到的那张脸还要清秀。
虽然看上去似乎已经经历了风霜的侵袭,但那种与生俱来如同玉石一般的细腻,却给了她一种强烈的共鸣感。
甚至就连男人的脸上,冒出来的那一种同样如同寒霜的冷漠,也跟她有着某种雷同的感觉。
“是董匡,不是董匡,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可以叫董匡,别人当然也可以叫董匡。”
这是男人说的第一句话,却也是一句让琴清更加迷糊的废话。
“去年仲夏之月,东海道的马痴董匡曾经造访过项家,妾身与董先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不错,当时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夫人惊为天人的风姿,却是给再下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琴清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董匡”把他的下半句话给堵了回去。
她本想说去年见过董匡本人,跟眼前的男人并非是同一人。
但对方这一说,乍一听起来好像是一个搪塞之话,但细感觉起来却又如同是真的一般。
“既然如此,先生可曾记得当时我们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见面的。”
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因为当时琴清见董匡的时候,周围不过寥寥数人在场。
“当然,项家后花园,夫人的国色天香,比起其他的几位夫人,还有纪夫人的那位丫头,可谓是艳压群芳。”
倘若换了平时,对方又涌用国色天香,又用艳压群芳这些新鲜的词语来夸赞自己,琴清就算是面对敌人也会心里为之舒畅。
但此时男人的话一出口,琴清心中却如同以及闷雷击中一般。
因为男人的话虽然不长,却将那日的情景复原得如同历历在目。
就算男人不是董匡,也定然跟董匡有着密切的关系,才能从他那里得到关于那日里的一切信息。
“哦,那既然如此,妾身且不论先生为何跟那日形貌声音大相径庭,但却想问先生一句,为何对薇儿始乱终弃。你可知,你不辞而别之后,薇儿几乎是痛不欲生?”
“想不到,夫人竟然对自己潜在的家族威胁的一个小丫鬟如此上心。”董匡说道这话的时候,又发出了如同昨晚一样的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琴清没有回答,她在等男人的说话。
在她看来,对方如果真的是董匡用某种方式易容而来的话,那很可能此时他出现的目的,跟当时在项家堡发生的事情有关。
她表面上是在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闲事,但其实内心一直在盘算如何套出对方的目的。
“好吧,既然今天夫人带着诚意前来,我也不好让夫人就此败兴而归。我实话告诉夫人,如果不是拜你的那个被你们当作神明的项少龙所赐,我岂有至于如此狼狈的离开,甚至是改头换面示人。”
当下,“董匡”将被项少龙袭击,却又苟且捡到一条性命的内容一一讲给了琴清,只是这其中,当然被他省略修改了很多关键的内容。
“先生的这话,妾身有些不明白。倘若家夫真的因为先生淫乱了府上女子而对先生大打出手的话,那先生大可不必如此动怒。此时薇儿尚且还在塞北云英未嫁,倘若先生真有意,不如让妾身来做一回媒人。妾身可以担保,家夫一定会同意将薇儿许给先生的。”
琴清听了董匡的话,以为是当日他跟薇儿两人发生媾和的事情被项少龙看见,项少龙心烦之下对他大打出手,这才让他对项家如此的记恨。
然而当她说完这番话后,却发现男人的脸上露出来了一丝不屑道:“项少龙就算再心高气傲,恐怕也不会因为一个下人,而对自己的座上宾大打出手吧。”
“那先生的意思是……”琴清的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十分让她担忧的念头。
“仲夏之夜,虽然有两个美女对我投怀送抱,但在下就算心猿意马,却也能够知道窗外另有一更加心猿意马的人在。”
言下之意,男人竟然知道那个那个销魂午夜,琴清在门外目睹了他跟纪嫣然主仆的风流事。
琴清担忧的事情终于应验了,对方明确的表示知道自己所在的同时,也间接承认了他跟纪嫣然之间的关系,才是项少龙对他大打出手的原因。
难怪自从今年,项少龙对纪嫣然就开始有些冷漠。
虽然一向有大妇风范的纪嫣然虽然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妥,但心思敏感的她却能注意到这一点。
因此她一直在猜测,纪嫣然的事情可能项少龙也知道了。
“可以告诉我你的条件吗?”琴清没有说完自己的问题,但对方当然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那要看夫人的诚意,”男人听了她的话,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笑意道:“夫人就这样白衣如雪的来,总不能就此干干净净的回去吧。”
琴清知道男人的意思,眼前的这一片血海,就是男人专门给她准备的。
被一池子的马血水浸泡,这种对她的高洁的身份的羞辱,会比起在她身上轻薄一番还要更甚。
然而眼下,琴清已经别无他法,红唇紧咬处,她只能硬着头皮脱掉足上的鞋,然后穿着一身白衣缓慢的走向那一片血海。
无论如何,这一次虽然是项少龙提出来的要让她带项鹰来历练,但这其实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意思。
项鹰一旦出事,自己就将责无旁贷。
现在虽然自己在项家的地位没有人可以动摇,但项鹰可是整个项家的根基。
而且眼前看来,如果真的如同男人所说,对方的目的是要报复项少龙,那至少某种意义上来说,羞辱自己比羞辱项鹰,也许更能满足男人吧。
猩臭的血腥味,让她几乎要眩晕。
当她白皙的足踝莫如肮脏的血水时,琴清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凌辱感。
在尚且带着一丝马匹燥热的血水中,琴清感受到池子里有一段台阶,让她不至于因为滑倒而失态。
但是倘若你此时也在房中,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就次走入了一池血水的时候,你心中的感受,到底是怜惜,还是恶心,没有人知道。
琴清只是知道,自己几乎是闭着眼睛,秉着呼吸,靠本能的走到池水中央的,齐腰的血水,将她衣服的丝绦飘起来,跟周围妖艳的花瓣成为了一体。
琴清不敢低头,也不用用力的呼吸周围的气息,只能用一种微弱的声音问道男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好,”男人似乎很满意女人的举动,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看起来比较真实的笑意说道:“不错,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光睡了那个小丫头,而且连同纪嫣然在内,我也一起睡过了。”
对于男人的答案,琴清已经猜到了。
此时如此听来,她只是想要印证一下,是否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就在当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