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旁边的其他云都在跟着风移动，只有那一朵，固执地停留在原位，像是宽敞大道上抛了锚的车。
得，费了半天劲想潜入，结果一出来就被发现了啊。
薛雷一下子没了当孤胆英雄的劲头，看着那朵云，招了招手，指着自己，比划了一下。
同时，他将手里那一把防身弹攥好，只要一会儿林子里冲出来的是海妖大军，他就毫不犹豫扔出去开技能回家。
那朵云动了一下，跟着变幻成一只轮廓比较模糊的手掌，伸出食指，指着一个方向。
薛雷斟酌一下情况，觉得这个高地缺乏水源，人鱼要上来得变身，行动速度大受影响，海妖在陆地的战斗力也十分一般，不足为惧。
于是他笑了笑，按照那个方向走过去。
他目前遇到过的女神，除了艾露迪特之外，全都有一种身为神明的傲慢。
这种傲慢，正是薛雷最大的机会所在。
他巴不得那群女神都不把他当回事，这样他不光初见战有优势，征服后日起来也格外带劲。
向着岛的那一面坡度也很陡峭，山的形状显得十分突兀，就像是岛屿在海面上伸出手，竖起了一根短短的中指。
而薛雷从树林中走出后，就位于中指旁无名指的位置。
山下的空地上到处都是引入海水的池塘，俯瞰就像一大把浅蓝色的葡萄。
从池塘内外的陈设来看，在那群海盗的供养下，这帮海妖日子过得还挺舒坦。
这会儿阳光已经没那么毒辣，但海妖和竖尾人鱼都不是爱在水面晃荡的类型，这会儿他放眼望去，仅有的几个在陆地上活动的身影，就是侧面靠近海滩出正关注产卵地的人鱼。
扫视一圈后，薛雷的视线落在了远处一个原木搭建的祭坛上。
做工很粗糙，远不如人鱼之冠此前山顶上那个气派的大神殿。
但祭坛四周笼罩着一片雾，别说是从这个距离，就是走到雾里，恐怕不到祭坛上也看不见那里到底有什么。
那片浓得像云的雾，显然就是斯托蜜尔的藏身之处。
此处不是她的神域，偷偷摸摸到附近直接把圣精放出来打远程已经不可能，薛雷只有喝下一瓶筋力剂，嚼碎几颗振奋丸，抓住一根很结实的藤条，顺着陡坡滑了下去。
刚一落地，周围就起了风。
空气迅速变得潮湿，闷热，像是处于桑拿房里一样的难受劲儿，让薛雷按住胸口，皱眉看向四周。
距离池塘区还有一段距离，他静静等待药力发作，让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才穿过那片蚊虫飞舞的长草丛，踩着潮湿柔软的泥土，快步走去。
泼喇，前方的池塘里冒出了一个个脑袋。
有的头上是辫子一样的鱼尾，有的则是湿淋淋海藻一样的长发。
薛雷放慢脚步，留意着她们。
但她们就只是浮出水面一点点，最多的也就只露出了鼻梁，嘴都藏在水下。
这么一双双或绿或蓝的眼睛盯着，薛雷的心顿时变得比步点快出了好几倍。
不过他如今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惊慌之色。
既然她们没谁出来开口提问，他就装没看见，继续往祭坛那边走去。
攥着防身弹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可没想到，海妖和人鱼竟然都没出来，只是默默看着他，一直目送他走到了白雾弥散的边缘。
在吹口气就能让雾气流动的距离，薛雷确认，眼前这片浓稠的水汽，就是一朵被放置在祭坛的云，离地大约两米高，把祭坛笼罩得只能看到底座和两级台阶。
他清清嗓子，笑着说：“你就不怕木头烂掉吗？弄得这么潮。”
里面传出一个有些冷漠的声音，“既然我在，我的祭坛，就不会腐朽。”
薛雷深呼吸了两次，提高声音，“你跑到距离神域这么远的地方，还用云尾随人鱼之冠的船舶，是想见我吗？是的话，我现在来了。”
他很想继续发展艾露迪特那样的下线。
但非常明确的一个事实，就是海洋上光、暗两侧的五个女神，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走上强行征服的路，大都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毕竟，她们并非人类，不可能存在斯德哥尔摩症这样的毛病。
他敢先尝试交流，唯一的底气，就是和艾露迪特关系进一步提升后，变得详细了许多的情报。
海洋双生暗神彼此之间的关系其实非常恶劣。
那么，姐妹同心上来就替另一方出气动手的可能性，就已经很低。
一段短暂的沉默后，祭坛顶上的身影动了一下，站起，“你果然获得了她们的一部分。我真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没有神明能将权能如此共享。薇尔思的代行者，告诉我答案！”
“薇拉普尔没有告诉你这个姐妹吗？”他笑着反问。
围绕着祭坛的云颤抖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潮湿，仿佛抓住就能拧出水来。
“别提那个蠢货。我没那样无能的姐妹。”声音添上了几分怒气，“她的失败，要是被你当作面对我的底气，你可要失望了。”
薛雷冲着弥漫的水汽吹了一口气，大声说：“我现在就很失望，一个在海洋威风堂堂的暗神，现在躲在一大团云里，连见我的面都不敢。”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这次交流，对面的回应一直都是当代通用语。
他有神识这个脑内外挂全自动翻译机，不刻意去思考根本注意不到，对话进行到现在，双方用的语言根本不在同一个时代。
她是为了让旁边池塘里的海妖和人鱼都能听懂吗？
据说现在流传在世界的通用语是守护者们为了和平而推广开来。
他们动用了什么神秘的力量，单纯交流沟通不考虑拼写的话，只要是智慧生物，就能被赐福获得一个基础。
新苏醒的女神习得这个也非常容易。
但在薛雷已经用上古语言开口的前提下，对方还特地以通用语回答，说得还极其流利，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你在我的领地挑衅，还真是大胆。”云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浓。
海岛上方，吹起了呼啸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