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启齿的秘密把那栋房子一分为二,一边是真心疼爱她的外婆和哥哥,一边是对徐晏和徐意丛的来历讳莫如深的外公和舅舅们,她在乎的不是他们。
他替她粉饰太平。
他最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格外重情,但不会自弃,她缩起来舔舔自己的伤口,迟早有一天会愈合,可以像喜欢他一样喜欢别的人,然后她会有自己的小家,随着年岁渐长,能够平平淡淡地像小时候一样叫他“哥哥”,然后他们一起把知情的人和不知情的人一个个送走,秘密会在坟墓里销毁,那该是很好的一生。
徐桓司见过徐晏的痛苦,后来终于知道那些痛苦从何而来:她清楚自己头顶着的嫌恶和蔑视,但也坚实地握着另一些人干净温柔的感情。
她每年只回一次家,带着一无所知的小姑娘,重新迈进半是炼狱半是人间的修罗场,饮鸩止渴般循环。
但徐意丛还是回来了,像徐晏一样在这个家长大,像徐晏一样踩在秘密边缘。
现在她问他“我妈妈会怎么想”——事实是他不在乎徐晏会怎么想,他只在乎丛丛怎么想。
并不是所有选择都有正确答案,他希望她永远不用做这道无解的题,即使代价是要他把她推开,但他量得出轻和重。
可是全变成了一场徒劳。
他前半生走马看遍长安花的春风得意在这场徒劳面前一败涂地,胸口的火气越烧越旺,又在丛丛面前“轰”地化为齑粉。
他到阳台上去,推开窗子抽烟,等到烟头在烟灰缸里积攒成一座沉睡的死火山,他这才回客厅去。
灯没关,丛丛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在看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里面有徐晏小时候的成绩单,答得很好,接近满分,外婆在上面签了字。
也有一只小小的缎面御守,写着日文,字迹婉约,是高桥香的手迹,祈愿她一生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