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看!人漂亮就是不一样,我这件你穿起来竟然这么好看,又合身!”
这种阿姨甚至是阿婆才会穿的传统花布衫,原本应该不会适合吴佩琪,但是穿在吴佩琪身上就是有不一样的高雅气质。
吴佩琪照了照转角的镜子,原本僵着的脸,终于又恢复了笑容。
“阿姨,谢谢,不好意思。”
“都是女人家,互相帮忙本来就应该的,谢什么?”
“阿姨,这衣服不用补了,不要了。”
虽然吴佩琪这么说,但是她很舍不得这件衬衫,荷叶领的款式,材质是穿起来很舒服的绸缎。
“要啦!你这衣服料子,我这一世人有摸过、没穿过!实在真高级!但是我这边扣子不够,明天再去街仔帮你找。”
“阿姨,谢谢,你人好好。”
“哎呦,你这妹妹真有礼貌,是做什么行业的?”
“我是学校老师。”
“老师喔!原来!建宏啊!面线煮好了没?”
林建宏端上了一碗阳春面线,葱花、麻油、盐,与素白的面线、微浊的汤、几滴米酒,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味道却很香。
“家里没猪脚,老师你莫嫌。”
“好吃!阿姨,这面线真的好吃!我要怎么称呼这位……”
“这我儿子建宏啦!”
“建宏,谢谢你喔!”
三人聊开了后,才知道原来林建宏也是吴佩琪任教的国中学生。
金惜姨再三劝告吴佩琪以后不要这么晚才回家,还执意要护送吴佩琪回去。
“好啦!快去睡!”金惜姨挥了挥手,又风尘仆仆地驾着后面挂了拖车的机车离去。
今晚要不是有这对母子相助,自己不只是失贞,恐怕连性命都不保。
往后,吴佩琪在学校遇见林建宏时,都会特别上前打招呼。
但林建宏有些木讷,点头回一句“老师好”就与自己错开。
林建宏因为高大的身材,虽然从不主动挑衅,但是总有些人前来找麻烦,于是免不了在校内外打架,而被归类为问题学生。
平日上学前的大清早,要帮母亲采收槟榔,送到行口后再急忙回家换制服上学,晚上还要跟母亲一起去夜市摊位洗碗。
家里经济都靠母子俩这样工作,勉强支撑起来。
吴佩琪有时会带些小菜点心来看金惜姨,但是根本不晓得这时候的林家母子还在卖力挣钱,常常扑了个空。
这日下午飘了毛毛雨,但是夜市大半摊位还是想要赚钱,依旧出来摆摊。
金惜姨与林建宏也才有事做。
就在俩人卖力清洗沾了各种食物残渣的碗盘时,竟然有人拿着棍棒与开山刀,二话不说,袭击林家母子。
是忠仔一伙人!
“要比拿刀是不是?比狠是不是?啊?”为了上次的事情,咽不下那口怨气的忠仔,拿起刀就砍过来,林建宏抄了摊位的铁椅防御,但是左手小臂还是不小心被划到。
“干!猴死囡仔!”金惜姨随手拿起大脸盆里的牛排盖与牛排刀,与拿着棍棒乱打的不良少年对峙。
双方的激烈打斗吓得在场用餐的民众拔腿就跑,但也有不少人聚在外边围观。
消息传到了夜市自治会主委张仔这里,立即动员在附近待命的小弟。
“你们真好大胆,敢在我管的地盘这样乱!”三两下就被人力优势压制的忠仔一伙人,趁隙分头逃跑。
“先不用追!快送金惜姨跟建宏去诊所!”张仔看到金惜姨跟建宏都受了重伤,气愤不已,管区警察这时才姗姗来迟,自己并非惹事的一方,但为了要给警方一个交代,便和几个有出手的小弟扛下责任,上了警车。
夜市发生的这件事情上了报纸地方版,伤口还在包扎未痊愈的林建宏,被训导主任洪茜茜叫去兴师问罪,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他破坏校誉,这次一定要退学。
“打架就是不对!”
吴佩琪的求情攻势比林建宏的班导师还积极,但是洪茜茜丝毫不为所动。
“拜托!主任,建宏本性真的不坏,拜托你再给他一个机会!”
“吴佩琪!你管好你班上就好,他又不是你学生,为什么要帮他讲话?”
“主任!拜托你!”
“我才要拜托你!拜托你管好自己班上的那个小太妹林嘉芬!”
“主任!”
“老师,你不用帮我求情了。我本来就不爱念书,我们这种油麻菜籽命,赚钱顾生活比较实在。”
“建宏!”
“你看,人家都说不念书没关系了。”
“老师,谢谢你啦!”
那天是吴佩琪最后一次见到林建宏,之后林家母子不晓得去了哪里,失去联络,直到今天才又再见面。
“唉呦!老师啊!快进来坐啦!”
金惜姨的脸庞虽然苍老许多,但是温暖的神情依旧,长年劳动使得膝盖耗损,近年来不良于行。
当年张仔为了安顿他们,才搬来这里。
林建宏后来念了补校,又读了高工汽修科,服完兵役后,就在张仔资助下开了这间修理厂。
附近一带对汽机车构造有兴趣的少年,也常聚集在此。
“引擎冷却水的管路有点问题,小事。”
“建宏啊,再帮老师看详细些。”
“好。”
“建宏,谢谢你喔!”
“女朋友喔?还是老婆?”
吴佩琪看到林建宏身旁多了一个女生,是学校合作社的吴富美,不禁好奇起来。
“好朋友啦!”
“什么好朋友!?林建宏,你给我说清楚!”
吴富美用力捏了林建宏的手。
“你不要给我漏气啦!”
“快说!”
“女朋友啦!”
“哼!我有答应当你女朋友吗?”
“吼喔,好啦!”
“哼!”
回程总算还是赶上了与好姐妹们的聚餐。
吴佩琪今天很开心,顾不得形象,抓起手扒鸡就吃,惹得好姐妹调侃是几天没吃东西了。
回去时外带了两只鸡,分送给金惜姨与林嘉芬。
“对不起。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