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我心里清楚,但不能说,不过,这次晗悦回来看她爸。我有点感觉,晓彬,你要当我是你妈,你就诚实说,晗悦在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
眼光凌厉。
我没有真凭实据,挣扎着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她疑惑地看着我:“不知道……那你外面有没有人?”
上帝啊,这是正题。
我必须回答,而且不能迟疑。
怎么回答都可能是陷阱。
我一字一句地说:“妈,我知道你和爸对我都很好,事实上我也确实把你们当我自己父母看的,这你们也知道,和晗悦结婚以来。确实因为性格和工作的原因,现在交流也少了,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她有没有自己的生活我不知道,我呢,现在还没有……但是我不能保证以后没有。”
说完很坦诚地看着她。
她也看着我,半晌说:“你们不会离婚吧?”
眼里满是哀怨。
我环抱着胳膊,低着头说:“现在不会的。”
话里还是有话的。
她长叹一口气:“你们要是再离了,我和你爸怎么过啊……”
饭吃到这儿,也没啥吃下去的气氛了。
我极力地争取了刷碗的机会,说:“妈,你这一天辛苦,早点休息吧。”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点点头。
刷碗的时候,我就在想,她今天是不是因为大姐的事情有感而发呀,要不结婚这么多年也没见和我说过这样的事。
也许是不是因为更年期,想想还是不明白。
出来的时候发现岳母已经不在客厅了,我就想干脆洗澡进自己屋里。
洗完澡躺在自己床上,想现在也早,睡不着的,于是顺手从枕边捞起平时看的《杰克·韦尔奇自传》,但就在这时,我愕然发现,随着那本书一起抓在我手里的,还有一条女士女裤。
我的亲妈呀!
我的脑子一下子就大了。
我的一生中经历过许多让我惊讶的时刻,但没有哪次能比得上现在这次的冲击,我觉得我的脑子就像被雷劈了一样,一时间全部断片了。
我坐起身,挣扎着想,这是谁的?
其实不用费力,这就是钱嘉琪的。
因为,就是周五晚上,她在这过的夜,我的天啊!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把内裤丢下来!
我也看不清那内裤到底是什么材质、什么面料、什么造型了。
我的脑海中马上浮现的是:岳母今晚吃饭跟我的谈话绝不是信口说来的,原来是她抓到了真凭实据的。
这可怎么办?
我坐在咖啡桌边,胡乱地点了一根烟,我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有超强的心理素质,我有很好的分析能力,最关键的是,干调研这行必须要在很短的时间有超强的分析能力,也许是我的专业帮我了,一根烟没抽完,我就已经捋得差不多了。
第一个问题是,她到底看没看到这个内裤?
我觉得现在没有自欺欺人的理由了,我只能相信她看到了,是的,她说了下午来了就替我打扫卫生,怪不得进卧室觉得整洁了呢。
她没理由看不见,虽说不显眼,但一定能看见。
要不,晚上吃饭她怎么会突然问起我和晗悦的关系呢?
还问我离不离婚呢?
第二个问题是,晚上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晚上自从自己见到她,她并没有表现出很异常的样子,只是后来在谈到大姐和大姐夫的事情后,才过度到自己和晗悦的问题。
如果她早发现了这条内裤,她为什么不在我一进门的时候,就质问我。
为什么还要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还要包饺子给我吃?
难道她没发现?
我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一定发现了,但是她一定是经历了复杂的思想斗争,换句话说,她真的有自己没发现的特质,她有极强的克制力。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想想正常的丈母娘,如果发现自己女婿床上有别的女人的内裤,她会怎么样?
绝大多数都会火冒三丈、暴跳如雷吧。
那么施友兰这个岳母为什么这么冷静呢?
她想怎么样?
我想这是问题的关键。
但是我找不到什么理由解释她的这种行为,只有在饭快吃完时她说的那句话“你们要是再离了,我和你爸怎么过啊……”她害怕我们婚变。
很难有别的解释了,也许只有这一个才是合理的。
可是她的发现无疑证明了我和她闺女的婚姻出现了不可逃避的、极大的裂痕,她居然还想要维系这样的婚姻?
这对她女儿好吗?
也许她的话要重新分析……
“你们要是再离了,我和你爸怎么过啊……”
她没有说,要是你们离了,晗悦怎么过,而是说“我和你爸怎么过?”我只能理解她希望的家庭稳定首先考虑的是他们老俩口,尤其是老爷子。
是啊,他大病未愈,大姐夫的事就瞒着他,我和晗悦要是再出了事,老头可能就完了。
也即是说,她希望我们能维持这种名义上的婚姻关系。
第三个问题,是我怎么办?
如果前两个假设是成立的。
那么我该怎么办?
我现在有几个选择呢?
第一,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像以前那样。
这显然是不行的,那样无异于是只把头埋在沙堆里的鸵鸟,掩耳盗铃!
她可能就是通过这件事在考察我吧。
第二,我干脆冲进她屋里,跟她说,我是和谁谁有关系,我不准备在和你女儿过了。
你看着办吧?
她会怎么样呢?
她一定很愤怒,一定会气死我,一定会拖着行李从我家走掉。
这样,好像也很不理智,完全使这件事丧失了回旋的余地。
第三,我去跟她承认我确实刚才欺骗了她,我的确有个情人,我和晗悦关系确实到了很难再维持下去的地步,我们正走在离婚的边缘。
再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告诉她,那是一次无心之失,只是一次偶然。
这也太牵强了,只有一次就被发现了,说给谁谁都不信。
好吧,实际上我没有选择,我只有跟她去说明所谓的“真相”,而且就是现在,不能再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