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了一段,陡然听见喧闹声起,骚动从外往内蔓延,赫然是一大票人吵吵闹闹,不顾阻拦硬往里闯。
“就是这里!”
“进去搜!”
“各位,这里是医……”
“给俺闪开,别碍事!”
啥情况……白夜飞颇为诧异,本以为是自己之前制造的骚动,惊动了什么人,没想到是另一回事。
这里怎么说也是医馆,怎会有人如此横冲直撞,总不成自己碰上了医闹?
“遮遮掩掩,肯定有鬼!”
“给我让开!”
“再挡路,休怪俺不留情!”
医馆的伙计被人推搡进后院,一大群武人闯了进来,腰间都挂着兵器,嘴上骂骂咧咧,半点不把医馆的人当回事,的确是江湖作风,但仔细看去,装扮又与寻常江湖人似有不同。
这些汉子大多身形魁梧,头上戴着墨色头带,双手穿着护腕,乍一看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码头工。
白夜飞注意到,他们一个个肌肉结实,肤色古铜,像是经历过风吹日晒,劳工出身,并且大多都是配刀,还全是一个模子,赫然是统一打造的制式兵器,心中一动,有了猜测,再听见他们喊着大江盟办事的口号,暗叫果然如此。
……这可不好惹啊!
大江盟是中土明面上的三大势力之一,与丐帮、六大剑派并称,这些年更有压过其余两家的势头。
虽然雅德维嘉提每次提起时都颇为不屑,白夜飞却不敢有分毫小看。
不说大江盟能成为中土三大势力之一,靠的不是嘴吹,都是打出来的实绩,虽没有天经传承,前路断绝,但那是教练那种地元绝顶强人才会不屑的缺点,在自己看来,那就是无可匹敌的庞然大物。
更何况,回看老家地球,码头工从来就是帮派源头,这些汉子聚众抱团,没事就干架,说他们不是黑社会,还真没哪个社会装得下。
六大剑派、各大世家出来的人,可能是样子货,中看不中用,但大江盟里的人,肯定都是实战派!
就连陆云樵都曾说过,家里米店每个月要交两笔治安费,一笔给官衙班头,一笔就是给大江盟,这钱就是大江盟实力的最好证明。
大江盟靠漕运起家,将势力沿着江海扩散,迄今已牢牢把控中土船运相关的生意,物资往来,商家贸易,他们也都藉机插上一手,不知藉机捞了多少金银。
盟中人员大多由此吸纳,基层都出自船工码头工,从中挑选身强力壮者,根据功劳资质传授武功,部分留在各地分舵,看守家业,部分抽调到总舵,机动使用。
这些人出身粗鄙,却格外在意颜面,闯进来的这队人马虽是布衣,个个头发抹油,脖子上挂的大金链子一根粗过一根,却又带着头带和护腕,弄得不伦不类,给人一种船工强扮江湖地痞的感觉。
“把里头的人都喊出来,接受检查!”
“这边是医馆,你们……”
“还不快去!”
“大江盟办事,里面的人,全都给爷出来!”
大江盟的刀客,赶着几个医馆伙计去喊人,杂役不肯,他们又是发怒,又是直接吼了起来,嚷着让里头人都出房来接受检查。
“你们什么人啊!”
“谁让你们进来的?哪里来的无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医馆里的人听到动静,又出来几个,还有些没弄清楚情况,朝着他们一顿斥责。
“给我闭嘴!”
领头的刀客身形健硕,满脸横肉,却腆着肚子,一看就是上位多年,享了不少富贵,被几个无名之辈这么呵斥,顿时露出怒容,二话不说亮刀示威。
“有刀了不起啊,这里是府城,官府……”
一个医师犹不服气,还要争辩,领头的刀客长刀一扬,刀身上亮起火光,隔着两米的距离将一根木柱斩断。
砰的一声,断木坠地,两段烧了起来。
熊焰熊熊,滋滋的火声里,全场鸦雀无声,方才说话的医师面色半青半白,不敢做声。
“赶紧把人都喊出来,接受检查!”为首刀客面色得意,又喝了一声。
“所有人,出来接受检查!”
手下齐声呼喊,医馆伙计们知道事情无法善了,也匆匆往里跑帮着喊人。
……这么大阵势?这帮人是要干什么?
白夜飞默默看着这一切,正要伺机退走,一名刀客看到他,暴喝:“你,过来!”
不知其意,白夜飞更没弄清大江盟来此的目的,不敢擅动,面上挤出一个微笑,暗自戒备,既不听话靠过去,也不退走。
刀客见人呆在原地,手按刀柄,要反过去找白夜飞,院中一阵脚步声,却是刚进去的伙计说明了情况,医馆各处屋中都跑出人来。
为首刀客和同伴的注意力瞬间转移,连白夜飞目光也看向了那边,本以为会可能到一大堆大夫与病患、家属,出来者大多却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和中年妇女。
头发斑白,身形佝偻的老人聚成一团,中年妇女们则三两成团,有些衣着华贵,有些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已经破旧,各种出身都有,却聚在这么间医馆。
这已经够稀奇惹眼,更离奇的是,有不少老人和妇女手里还拿着香,正飘着道道青烟,俨然一副进香团队模样。
白夜飞往里头瞥看了几眼,那些房内大多香烟缭绕,其中一间屋中放着供桌,上头有一尊小神像,看来与绮萝家的颇有几分相似。
这要说是在搞民俗疗法,恐怕更接近宗教行为,特别是跑出来的那些“大夫”,除了几个之前出去看药材的,的确是医师打扮,其余不少都穿着奇装异服,头戴香叶冠,手持白纸扇,根本不伦不类。
若是没有先前的猜想,看到这么一群怪模怪样的家伙,白夜飞肯定会荒唐到想笑。
现在……却注意到那些穿得像是神棍一样的“大夫”,形貌虽然搞笑,目光却盯着闯入的刀客,露出凶光,根本没被大江盟的来头吓住,更隐隐给自己一种危险的预感,真打起来,这帮人恐怕不好斗!
这里绝不是普通的医馆,纵然大江盟也未必能讨得好!
大江盟的刀客也不是一般之辈,被人这么盯着,为首者感觉到了压力,发现自己可能捅了马蜂窝,登时色变。
方才还摆足威风的为首刀客甚是忌惮,直接还刀入鞘,拱手道:“诸位,大江盟……”
“你们搞什么啊!打劫啊?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啊!”
“谁让你们闯进来的?大江盟了不起啊!”
“擅闯民宅,你们想做什么?告诉你们,我儿子可是在衙门当差,这里不是你们胡来的地方!”
几位“大夫”还没开口,聚在这边的街坊信众已经嚷了起来,他们不明究理,却分毫不畏,直接围上去斥问闯入者。
大江盟刀客不复方才的做派,不敢随便出手立威,被一通斥责,很是狼狈尴尬。
为首刀客无奈,猛一跺脚,斥退要扯着嗓子上来的几个妇人,扬声道:“我们是来搜捕狼王的!”
其余人也纷纷开口,试图解释。
“对,对,各位宽心,我们不是来打劫,也不是来闹事的!”
“我们接到线报,狼王可能藏在这里,那是朝廷的通缉要犯,还伤了国士,你们麻烦配合一下。”
街坊信众理也不理。
“狼王是谁啊?没听过!”
“对对,我也没听过,你说通缉犯就是啊?海捕文书呢?空口说白话吗?”
有人不知道狼王是谁,不信刀客们的解释,有人嚷嚷道:“这里哪有狼王,我怎么没看见?根本一派胡言。”
还有妇人蛮不讲理:“就算狼王躲在这里,你们也不能闯进来啊。你们又不是官府,怎么能随便搜捕,谁知道你们存的什么心?”
“我们真的……”
“官府和我们通力合作……”
大江盟的刀客还想解释和分辨,但被一群妇人和老人围着,有理也说不清,却不敢动手,一下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