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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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除了他们两父子,其他人听到了也不会懂,即便是朱祁镇自己,也有了一瞬间的呆愣和错愕,他微微一愣,皱着眉头看着吴雨,似乎想说几句什么话,可最后也只是叹息着点了点头。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你娘跟我走,你今天或许连个偏王都没得当。”

吴雨听了朱祁镇的这番话,很快就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因为如果他是太子,景泰八年内乱里,被软禁的人就不会是朱见深。

而以他的秉性,绝不可能和那位柔弱的太子一样逆来顺受,他会斗争,他会反抗,他会逃出宫门落为贼寇,或许还会被一瓶毒酒给赐死。

而朱祁镇…他既然能够对朱见深冷眼旁观,自顾自的下着自己的棋,当然也能对他见死不救。

江山美人社稷,子嗣这种东西,本来就只取决了当皇帝的人在不在乎。

相比较前朝历代,朱祁镇还算是不错了。

想到这里,吴雨觉得有些可笑,也有些释然,喃喃自语道:“照这么说来,我的运气还真不错。”

朱祁镇微笑了一下,纠正道:“是命不错。”

吴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苍白,旋即迅速回复平常,猛地抬起头来,盯着朱祁镇大概是想说些什么。

可没等他开口,朱祁镇已经轻垂眼帘,道:“深儿性子弱,在他登基前,我得替他扫清那些老狐狸。在他登记后,某些我管不到的小狐狸,你得帮自家的弟弟照料一些,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做苍王的原因。”

“那要是我不答应呢?”吴雨那张俊秀的面容,双眼一眯,寒光大作。

朱祁镇抬头看了吴雨一眼,袖口微拢,在一片云雾缭绕中飞出了一纸信函,落在了吴雨的跟前,说:“你总不至于和那个假弟弟更亲一些吧?”

吴雨打开了这封信函,略略一看,嘴角的弧度从苦笑变成了大笑,摇着头道:“你这是要赶尽杀绝。”

朱祁镇点头,说:“那又怎么样。天下人是杀不完的,那些人头一落地,照样还有人争着抢着要坐上来,不就是都想试试一人之下的滋味么。”

最了解儿子的始终还是父亲,朱祁镇清楚的将吴雨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收入了眼底,指尖在桌上敲打,扣动,最后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道:“所以我说了,你的命,很好。”

吴雨不再多说什么,拿起了摆在桌子上的剑,问:“朱楷在哪儿?”

朱祁镇说了几个字,指了个地名,然后补充道:“你得抓紧时间,提头面圣这么大的事情,那条黄泥鳅估计早就听到风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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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候,西临旧巷里却是一片嘈杂和尖叫。

到处都是血。

那些居住在这几条街巷里的官员府邸全都紧紧关上了门,搂着自家的妻妾瑟瑟发抖。

直到那一声声的哀嚎响起,人头落地,依然没有人相信,吴雨竟然敢在着顺天府西临巷道里杀人,而且还是在那位新晋的少保府府苑门口杀人。

他们知道这位苍王的来头不简单,也晓得正午三刻时候提头面圣的事情。

英宗皇帝时隔八年重掌地位,自然是要杀几个人立立规矩,这是常态,这也是规矩,每隔几十年都会来一遭,天下人见怪不怪。

可从来没人想过,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杀,来屠,连块遮羞布都不要了。

这位苍王…比唐申那个贼寇还要来的凶残,他不顾体面,不顾后果,一边挥剑,一边擦着血,看着那些向后逃遁的人,也不急着追,只是用一种垂怜和耻笑的眼神低下了脑袋,然后目光穿越了几十米的距离,落在了某张白皙的脸上。

吴雨不认得朱楷。

他不知道那张脸才是真的朱楷,但只要挑着自己不认识的杀就行了。

奉旨杀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吴雨擦干净了一路走来剑刃上沾染上的血,手帕落地的时候,几十名训练有素的护卫将他围在了中间。

旁边是一座竹海斑驳的府衙,上面挂着一块匾,匾上写了一个吴,屋子里住的人是新少保吴风。

吴雨叹了口气,扬了扬手里的剑,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你娘害死了我养父,今年,我就杀了你亲爹。”

巷道内一片慌乱,到处都是人的脚印,马的蹄子,不过瞬息间,就有一大群人包围了吴雨,其中甚至不乏有顺天府的官兵。

一名武将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名字是石亨,样子吴雨懒得去看。

他开口想要说话,吴雨却只是拔剑,把剑鞘扔在了他身上。

石亨顿时一惊,慌慌张张的去接这把剑鞘,因为这把剑的名字的叫尚方。

“石大人。”

“苍…苍王爷。”

“嗯。王爷今天要杀人,石大人是有什么说法么。”

“说法…自然是有的。”

石亨这名武夫正在擦着额头上的细汗,他读的书不多,词汇有限,心里骂惨了唤自己过来的徐有贞,当下却只能硬着头皮道:“西临的巷口是官员王侯的府邸集合之地,苍王爷你…是不是该换个地方杀人?”

吴雨活动了一下胳膊,笑起来的时候依然带着些许少年青涩,他摇头,回答:“王爷我今天杀的就是皇孙贵胄。”

他说完,直接就向着巷子里那头的朱楷往前踩了一步。

这一步踩下去,不知道吓坏了多少缩在府苑楼阁内的官员,而石亨身边的禁军有些激动了起来,但却被他死死给拦了下来。

尚方…这是尚方…是上头有人要拿人命开刀。

吴雨似乎很满意石亨现在的表现,转过了头,看着不远处躲在人群最后方的朱楷,平静的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五当家?”

朱楷那张书生脸略微发白,他刚要开口说话,吴雨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吴雨摇着头,剑尖在地上缓缓剐蹭出了一道深痕,“说实话,我特别看不起你。都是反贼,都是贼寇,可你为什么整天就像个脏兮兮的臭老鼠似的,像你这样的人,时刻算计着别人,想着踩着别人的肩膀和脑袋走到天上去,就不怕哪一天风太大,把你给吹没了么。”

“本来,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唐申死了,他死了,关我屁事?”

吴雨提起了剑,剑尖对准了朱楷的那张脸,点了点,道:“挺好的,这样我杀你的时候起码不会内疚。”

朱楷听到这里,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寒芒,他准备说上几句话,当做缓兵之计,结果又被吴雨给提前打断了。

“是不是在等秦无心?别等了,周潜龙去了。他自顾不暇,没工夫救你。”

吴雨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身上的气机跟着一股穿过了弄堂的柔风扩散了开来,层层迭迭的黑雾卷起了袖袍和衣服的下摆,雾气里亮起了两点暗金色的眸光,那是一条还没来得及蜕皮的蛟螭。

吴雨的步子还在靠近,朱楷身边的护卫们一个个冲了出去,然后在这巷道里就掀起了一阵阴风,那条蛟螭好像是活了过来,黑色的鳞片和尖锐的犄角,就这么淌过了这些护卫的身边,切出了密密麻麻的一道道线。

一朵剑花在吴雨手上被甩了出来,咔咔咔的响声中,那些护卫碎成了一块块的残肢,风一吹,就七零八落。

“你这样的人要是当了皇帝…那才是天下大乱了。”

“你敢杀我?苍穹门一半的人马在我手里,就在徐州,不怕他们跟着反了?”朱楷的喉结在翻滚鼓动,他虽然是苍穹门的五当家,可是却不擅长武功。

因为朱楷一直认为,武只能安邦,文才能定国。

他姓朱,当然是要选定国。

可朱楷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肚子覆朝倾国的计划还没使出来,那位英宗就迫不及待的清君侧。

不讲道理,完全不讲道理。

就像是两个比擂打架,一个摆足了架势蓄力待发,而另一个直接冲上来给了你两刀,干脆又利落。

这的确出乎了朱楷的意料,也打乱了很多人棋盘。

那位英宗明明有时间和自己的弟弟下了八年的棋,为什么却没有耐心和自己见招拆招?

吴雨告诉了朱楷答案。

他说:“因为你就是条泥鳅,和你讲个狗屁道理。”

几滴黄豆大小的汗珠从朱楷苍白的额上滴落下来,他瞪着那双怨毒的眼,看着吴雨,想要怒斥一些什么,却是无力开口,他已经无力站住身体,颓然无比地靠在了墙边。

“景泰年已经过了,如今是天顺,天顺啊…朱当家,要顺天,不要你命。你的命,很不值钱。”

吴雨盯着朱楷,一字一句说,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插进了朱楷的心窝里,但是他还有一个疑问,必须要说出来。

“为什么会是你来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