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一周,连绵近两周的雨终于在这天睛了天,中午的时候,女人开了半扇窗,放了些阳光进来。
女人是峰的妻子,叫雁。
记得峰在晨身体上疯狂驰骋的一刻,他好象说过他老婆不怎么搭理他,只是没想到不搭理的这么彻底,这些天里,这女人倒倒天天过来,却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只是拿本书看着或是静静的发呆。
那位姓郑的大夫说我恢复的出他意料的快,出他意料的好,我不太明白,因为两周了,我仍是不能起身,想着会不会这辈子没机会再站起来了。
医生说我这会儿可以适当吃些流食,峰的妈妈特意在家里做了虾仁粥与女人一起送过来,这些天里,如果女人在这里,峰的妈妈都会找些理由走开,应该是想让我们两个独处,好改善一下夫妻关系,这天,也是放了粥就走了出去,让女人喂我。
粥很烫,我嘴蠕动了半天,终于挣扎着咽了下去,女人冷着脸把汤匙再递上来的时候,我实在不能再装绅士,只能闭了嘴,苦笑着从牙缝里说:“过会儿再吃吧,现在不太饿。”
女人呆了一下,把汤匙放到嘴里尝了一口,又在同一时间吐了出去,女人拿着汤匙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我说:“先凉会儿。”
女人也不说话,只是低下头去,看着地面。
过了半晌,女人喃喃说:“你别这样好吗?”
“嗯?”
“你仍跟以前那样对我好吗?”女人又说。
“嗯?”我问:“怎样对你?”
“你真的什么都忘了么?你是在另想着法折磨我么,你在装无辜还是在装可怜?你都签过字了的,你要反悔么?”
女人抬起头,看着我,脸上却是挂着泪,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别再这样了!”
“签过什么字?”
我喃喃问,我不知道他们夫妻间的故事,不知道我吃了口热粥有什么罪过,不明白她怎么会为这点小事哭起来,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
又过了几天,老钱打来电话,说晨已经摆脱怀疑,给放出来了。
我不相信警察会相信我的那些谎言,因为连我自己也不信。
可这个国度的逻辑一直是这样,再铁的铁证,再精确的血迹签定,也会被人心里的各种欲望所玷污。
据雯说,晨的那些性爱录相应该都在酒店峰的私人保险柜里。
我一时走不开,也不放心托老钱或是雯去处理,只能先托雯告诉晨,让她不要担心那些录相,我马上会毁掉,也不会再去骚扰她。
我跟雯问起晨的情况,雯说由于那天夜里晨是赤裸着给警察带走的,而且还在她丈夫停尸体的地方,学校里有很多风言风语,考虑到晨的情况,也避免影响学校里正常的教学,晨学校领导给了晨半年的假,暂时在家休养。
我不知道晨的事情是否已经传到我老家那里了,我不敢去打听,作为一个农家孩子,我当然明白,在一个小村庄里,一句谣言对一个家庭的伤害能有多大。
在晨放出来之后,静过来一次,坚持说她会说话算话,随时等我的电话。
晨爸爸妈妈在晨放出当天就过来了,晨爸爸的话风里完全不只是来道谢,晨那晚的事他们两口子肯定有耳闻,加上我这么袒护他的女儿,自己女婿又死了,他这个当爸爸会怎么想,我完全能明白。
峰爸爸的态度让我有些吃惊,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
老钱在事情处理完才通知他的,老钱说,峰爸爸只是问了是不是我的主意便挂了电话。
早年部队里,老钱是峰爸爸的警务员,是峰爸爸一手提拔起来的。
转眼我在医院里已经呆了有两个月,身体在一天天康复,慢慢能坐起来,慢慢能自己下地去厕所。
峰上初一的女儿月每天放学后,或是周末都会到医院来,女人不跟我说话,闲着无聊,我也只能逗着女孩跟她多说几句,像当年我逗着静一样,小女孩可能天生是内向的性子,即使偶尔给我逗笑,也只是捂着嘴,低着头,好象笑一笑是多么丢人的事情,完全不像静,乐起来会“咯咯”叫个不停,像老家里我妈养的母鸡下蛋过后的欣慰声。
峰应该还有一个大女儿,念初三,我没见过。
峰妈妈说,在我昏迷的那几天,她来陪过我,后来就只是在走廊里看看就走了。
我不知道峰与他这个大女儿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们不说,我也没问。
不知从什么时候,我喜欢上了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仿佛回到了童年,除了抹不去的孤独感,内心里却是安逸的,不必去看客户的脸色,不必去担心公司里下月的收支,也不必再去挣扎着自己的命运。
我慢慢也学会了不去想晨,不去想静,不去想晨在别的男人身下的表情,不去想静淋在雨里的绝望,那些场景,在很多次恍惚里,仿佛只是哪个寂寞的深夜看过的一场悲剧电影的悲伤片段。
我养病期间,所主管的一些杂事,全权交由老钱管。
峰在市委里的位置并不像他自己吹嘘的有多厉害,人缘也不见得有多好,住院期间,朋友、市里领导、或是与他有交往的大小老板过来的倒是不少,只是那些安慰的话,脸上的那些微笑,无不闪着虚假。
女人是一家规模不大的贸易公司的老板,公司明面里注册人是她远房的一个表弟,当然,与这个国家大部分的干部子女开公司一个模式。
女人的家族在上面也有些势力,峰和女人是典型的政治婚姻。
女人有一点跟晨很像,对这个时代而言,算是个老古董,对上网什么的没丝毫兴趣,唯一爱好似乎只是看书,而且是实体书。
偶尔会让峰妈妈拉着去健身房作瑜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