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定了。”
许加刚俩眼争得老大:“凭,凭咱们现在这关系,啊——”像是被谁踩了尾巴,嘴都掘起来了,跟拱门的猪别无二致。
瞥着这个跟自己套近乎的人,书香笑着眯起眼来,又建议道:“再喝点酒呗。”
“对对对。”
许加刚也笑了,还仰起下巴,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又拍了拍胸脯:“不管从陆家营论还是从沟头堡论,这酒必须喝,而且不醉不归!”
“得了吧。”
归不归书香可不管,他笑着虚缝起眼来,头一扭看向不远处泛光的地,忽地又看向许加刚:“在这待着多没意思,去里面玩。”
烟已经抽了三分之二,扔在地上踩灭了,见他没动地界儿,又朝他客让了一下,“走呀,不热吗?”
也不管哥们琢磨啥呢,转身就朝院里走了过去,刚到堂屋门口,迎头正巧撞见焕章出来,他就问了一句:“完事还去找小玉吗?”
“怎了哥?”焕章回问着,脸上有些疑惑:“又有安排?”
“有啥安排?”书香眼一番,笑哼起来:“今儿不都安排了吗,快考试了也,还安排啥?”
进菜园没多久,凤鞠焕章和保国便跑来了,凤鞠手里端着个海碗,没到门口就喊开了。
缝隙间看到人影,书香也没回避,从坡底下招呼两声,直接把这姐仨喊到了园子里。
小孩眼尖,女孩子心细,进到园子里凤鞠一眼就看到了红洗脸盆,当然,里面泡的丝袜也给看到了:“大娘怎在这洗袜子?”
虽有回风,但论凉爽,这地界儿却也强不到哪去,“你也跟着洗袜子?”
“不都说了么过来看看,帮不上大忙搭把手还不行吗?”
“几点了几点了?”
“琴娘都快热晕了,我不也没闲着。”
“那就不吃饭了?!”
并非是起了疑心,只是看书香扎在这里不知所谓,凤鞠当然有些老羞成怒了。
“院子里不太方便,也没个晾衣绳。”
说这话时,秀琴又瞟了下井台上的手巾,道:“一身臭汗,就手擦擦。”
看到凤鞠脸露不快,又见她手里端着饭食,当即摇了摇头:“咋还骗琴娘说吃过了呢?”
拉拽起书香的手,嘴上责备,脸上却一片关切。
“你不也没吃么!”
转身舀了一憋子井水,也没理会秀琴的劝阻就灌进了肚里,把水瓢往井边上一撇,抹起嘴来。
“干啥呀这是,怎都跟盯臭贼似的?”
众目睽睽之下,他看了看琴娘,又看了看凤鞠,最后干脆推了焕章一把,连带保国,“没你俩什么事儿,甭跟着起哄。”
“谁起哄了?”焕章笑着卜楞起脑袋,“一会儿怎么安排吧?”有人张罗,保国自然也就跟着附和起来。
“我妈回去了吗?”问完凤鞠,书香又看向焕章:“还怎安排?不都说好明儿个去踢球吗!”
“来前儿反正一直都没见着。”
凤鞠边说边翻白眼,“该吃饭不吃饭,你犯哪门子神经。”
把手里的海碗往书香面前一杵,要不是书香手疾眼快接在手里,真就折个儿了。
“饿不着饿不着,不还有黄瓜呢吗。”
书香嘿嘿一笑,先把饭放到井台上,一指瓜架上的黄瓜,上前就扥了两条——“真格还让自己饿着?”
打着哈哈,“哪天吃捞面提前放井里泡着,吃的时候拿上来,要多地道有多地道。”
把瓜丢给一旁嘟哝的保国,让他去洗,自己则往井台边上一蹲,端起海碗胡撸起来,边吃还边说:“天儿这么热,哪有胃口呢。”
看的凤鞠眼都直了,这人怎这样儿——不睁眼说胡话吗,没胃口能这么吃?简直和半个小时之前判若两人。
“那不也得干点啥吗。”焕章把黄瓜上的茸刺儿一捋,舀来井水冲了冲,递给凤鞠一条,剩下的跟保国一人一半……
“你这一说我还真想去小王庄转一圈呢。”
焕章朝书香滋了一声,继而又摇起脑袋,“可不能再看黄色录像了,难受。”
咧了咧嘴,跑去院子里搅合了会儿,去厕所时,也像书香那样,撞见了许加刚。
“不赵哥吗。”
“嗯?你这又打哪冒出来的?”
“我也刚来。”
“刚来?有事儿?”
“不惦着请你跟杨哥吃顿饭吗,杨哥都答应了。”
焕章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琢磨着杨哥所言,说得就有些模棱两可:“热不热?”没拒绝也没接受,撂下活话,“这着啥急,到时再说。”
“跟杨哥都说了,直接饭馆。”
许加刚嘴上撺掇,心里却暗骂,两王八犊子,以为老子倒贴的欠你们的是吗?
怨念横生,但转念一想,不禁又笑了起来,“那好的你还听不听,可比之前更刺激更带劲。”
搁之前焕章一准答应,但此刻却兴趣缺缺:“回再说吧。”有一搭无一搭,迈步进了茅厕。
许加刚一愣——往常无往不利的招数竟在此刻失去了效果,这还是头一次见,他立马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追上前让了过去,不想焕章伸手一拦,也从兜门里掏出一盒万宝路来。
“磁带你从哪弄的?”
这事儿焕章一直不解,把烟点着,隔着茅厕倒也没看到许加刚的脸色。
“人家给的,咋了?”原以为焕章转了心思,会上赶着来求自己,哪知道哥们竟来了这么一句:“也不怎么着,我就随口一问。”
就随口一问?
明明心里惦记还你妈的在这跟我装鸡巴蛋玩!
球场上本就憋着口恶气,这下可好,许加刚脸都给气紫了——让你就随口一问,不问吗,我让你问个够。
“真是人家给的,为这事我可没少费嘴皮子。”
打年前挨揍算起,低声下气也隐忍了半年,这半年来,他自认为做的面面俱到,结果却仍旧还是这个逼样儿——人家始终就没拿正眼看你。
“不过呢,物超所值——哩。”
跟卖豆腐吆喝起来的调儿似的,荒音走板,脸上也终于露出鹰隼般的笑。
“绝对物超所值!”
他许加刚何许人也?
以往都是踩别人的主,何时被人踩过?
再说了,这般煞费苦心的目的为的是啥?
吃饱了没事干撑的?
他要的是报复,而且手段尽出——明着不行就来暗的,凡是涉及到的有关联的都脱不了干系。
“赵哥,这女人要是骚起来,渍渍渍,跟打了兴奋剂似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春宫画卷图,他也沉浸在讲述中,回味起交媾时女人给自己身心带来的快感,“平时看着都挺内个,可到了床上,嘿嘿嘿,就那性欲,操,不知有多旺盛。”此时他内心已不能用得意来形容了,脸上更是油光锃亮。啥叫牛逼?用这种既达到目的又不露痕迹的方式去报复对方,神不知鬼不觉才叫牛逼呢!“连裤袜都没下身就给办了,渍渍渍,话又说回来,穿那么骚的连裤袜不就是想让咱爷们开荤吗,那还等什么?干呗,不干对得起人家吗!”这么说了一气,又怕露了马脚被对方觉察,忙又往回扯,“这番掏心窝子也不怕赵哥你笑话,我都把自己当成内男的了,就因为这个——肉色的灰色的我还特意买了不少连裤袜呢。”
听他在外面胡鸡巴擂,焕章回头看了眼:“之前我就有所耳闻,我说你这是打算卖连裤袜还是咋的?”
尿都完事了,可这许加刚还在那唾沫横飞——也不管你听没听,反正从前门楼子到鸡巴头子,没完没了的,也不知话怎就那么多,声音都有些颤了。
“三不三产放一边,不就为了先满足一下咱这自我需求吗。”
“要是能弄点套子就更好了。”
“有备无患不是,备不住哪天用得上呢。”
“女人啊其实都一样,表面装得正经,插进去之后还不是服服帖帖的,最后由着咱爷们在床上发挥。”
“你发挥吧,我不行我得进去。”
“哎哎哎,我说赵哥,那你到底还要不要听?看电影也行,有个新片,火腿,挺好看。”
“撒手撒手,我说你给我听的是不是都内种大老娘们的?”
“大老娘们又怎么了,管她是谁,过瘾不过瘾吧?”
“过瘾是过瘾,就没个年轻点的吗?”
“年轻?当成年轻的不就行了,哎哎哎,赵哥赵哥。”
“到时再说吧。”
焕章也是这套,撂下话就走了,返身走回屋里,溜达一圈凑到书香跟前,书香正玩着街霸,朝他努努嘴:“别看着嘿。”
示意焕章一起比划比划。
“杨哥,你也碰见许加刚了吧。”
焕章问道。
书香“嗯”了一声,他盯着屏幕里的香扑,往上一撩摇杆,白狗就跳了起来,落地之后一记重拳,随后对着香扑就来个铁背——耗油跟,松开摇杆,搓了搓手心上的汗,“不知这哥们惦着干啥,反正现在没空搭理他。”
……
深陷在这片瓦蓝色伊水河中,骨头很快就被泡酥了。
“踢球崴的。”书香咧嘴笑了笑,还抬起脚来晃悠两下,“贴膏药了也,我寻思,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儿吧。”
面对儿子的嬉皮笑脸,灵秀的脸一沉,还撇到了一旁:“没太大事走几步看看呀。”
李萍把面条盛在碗里,招呼道:“吃饭啦吃饭啦。”这时,杨廷松也站了起来,朝灵秀招手:“正好。”
灵秀充耳不闻,云丽起身拉住她手时,杏眸已然倒竖起来:“聋了?不问你话呢!”
觉察到情况不妙,书香悄悄把烟掐了。“妈你急啥?”他瘸拉着走了两步。
灵秀面沉似水,冷哼道:“走呀,不没事吗,怎走不起来了?”
云丽瞅了瞅灵秀,又瞅了瞅书香,回想着昨晚上的风流,忙问:“到底去看没看大夫?”
书香一吐舌头,知道瞒不下去,脸歘地一下就红了。
“杨书香你就照着这样儿长,啊!”
扔下话,灵秀转身就走,“有老主意了!”
从进院到出去,前后没五分钟,若不是都知道杨书香脚崴了,备不住还以为柴灵秀犯神经了呢。
“妈,妈妈。”喊了两声,书香又朝云丽干笑几声,“没事没事,娘你甭管。”晃悠着身子瘸拉拉地跟了出去。
“别这么急,”朝书香挥了两下手,云丽把剩下的酒一口干了,夹了块苦瓜送进嘴里,喊了一声。“我看还是开车去吧。”
“香儿也是,怎掖着瞒着学开说瞎话了?”李萍冲老伴儿摇了摇头,看云丽也放下筷子,支问道:“你咋也不吃了?”
“吃不下。”
云丽确实没什么胃口,再者啤酒本身也不是凉的,“早知我就拉他去医院了。”
她迈起步子跟在后面,也不知这苦瓜怎这么苦,卡在喉咙处竟咽不下去,她把手按在胸口上,没到门口就忍不住又奔着南墙招呼过去,小嘴一张,把之前喝到肚里的酒都遮了出来。
书香跟在后面,未到前院时,灵秀已把车子推了出来。
“还愣着干啥,等我抱你呢?”瞪起眼来,又气又恼,“就不叫人省心,就这么长啊?!”
“没有。”
书香搓着嘴巴子凑到近处。
好几天没见着妈了——她人似乎都有些瘦了。
刚把手伸过去,没等碰着灵秀腰就被打了回去。
书香一愣,又憨起脸来把手伸了过去:“你都去哪了,也见不着你人?”
却又给灵秀一巴掌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