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们不要我要(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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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绑,绑。”

极有规律的震颤被连续敲了四五下,那是经由榆木梆子击打产生出来的,清脆悦耳的声音散播出去,穿梭在沟头堡路东的小巷中,盘旋在这个平静的午后。

随之而来,另外一道声音也跟着传了出来。

“换香油换麻酱来。”

似说似唱,带着北方该有的声调和韵味,听起来竟如此的亲切和熟悉,让人很容易便联想到某种吃食,继而又想起“南方黑芝麻糊”这个家喻户晓经典的广告。

马秀琴便是在这一阵梆子声中醒转过来的。

她吁了口气,坐起身子看了下点——已经三点多了,缓了会儿,又回身朝院子里张望两眼,似乎在寻觅着什么,紧接着她便鼓秋身子下了床,从西屋走出来戳在堂屋的门口。

屋内乃至院落都很清净,叽叽喳喳的鸟叫似乎都没能将这份平静打破。

她用清水洗过脸,便去厢房取来了油瓶,在初夏的暖风中寻着那道梆子音儿飘出门外。

风和日丽,她趟起碎步,同样,回到北头自家厢房取来油瓶,和着约好的芝麻再次返回到槐树底下。

早在梆子响起时,便有村民从家里提来香油瓶子,朝三岔口老槐树聚了过去。

马秀琴凑过去时和他们打着招呼,也把自己提篮里的油瓶和芝麻一同递上前去。

“又是香油又是麻酱的,咋换这么多?”

见她一口气换了三瓶香油外带两罐麻酱,自然有闲人跳出来问。

“是留温居起火时用吗?”

一经起头,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不免多了起来。

“伯起就是有魄力,瞅瞅,这房子盖得多高,多气派。”

人群中,艳羡者有之,奉承者有之,像是给话找到了由头,一时间连老槐树都回春变得愈加葱茂起来。

“景林不隔三差五就跑过帮忙吗,还得说发小儿,比亲哥们弟兄还亲。”

“人伯起本身不也挺能干嘛,一天到晚剜心眼就知道挣钱,天不亮就跑去接活儿,大晚上都闲不住。”

“这几年一个人撑着家,轮也该轮到秀琴去享清福了,对不?”

“可不么,是该秀琴去享福了。对了秀琴,焕章回家没,不会是在姥家定合同长期住着了吧?”

妇人们碎嘴唠叨,扎在一块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简直让马秀琴有些应接不暇。

“房子盖下心就踏实了。”

她环顾着左右,应答的同时把香油和麻酱接到手中,放回到提篮里,才又笑道:“天儿不热了嘛,就是留家吃。”

这话倒也没瞎说,锄刨净剩分下去给灵秀和艳艳家,不正好吗。

再说天也热了,吃个捞面啥的不也需要用着麻酱。

“娘儿几个先待着,我回去了。”

说笑声下,她顶着仍旧很足的日头,顺着西侧狭长的胡同走了进去,把香油放回厢房便急急忙忙折返回去——因此时贾景林就在自家北头的房里,所以也没心思过多逗留,去看屋内那轰隆隆的气夯下地角砸的咋样。

再者,晚上要聚齐,索性在把香油送往杨书香家之后,又提溜起东西赶往褚艳艳家……

打褚艳艳进到里屋没多会儿,哭声便至歇了,寻觅着背影,杨书香竟有些不知所谓。

这说凉快不凉快却显得有些浮闷的午后,伴随着一阵窸窣声,时断时续的哼唧竟如此的招眼,又是如此的朦胧且模糊,以至于让人变得更加狐疑,不知才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把手巾给艳娘投了。”

正戳在堂屋门口愣神,里屋传来的声音就把小伙从自我猜想的世界中拽了出来。

他先是在“啊”了一声的同时捏了捏鼻子,不自觉地便瞟了眼锅台上摆放的东西,而后才做贼般走到脸盆处,又像是做贼似的把手巾扔到热气腾腾的水里。

啪叽声中,盆里的热气四溅开来,手指甫一按压到毛巾上,哧溜一声书香便把指头捏在了耳垂上。

给这么一烫,他边缩脖子,边发出一阵嘘嘘声,看着浸泡在水里的毛巾,又看看锅台上浸湿的背心,再次伸手捏起毛巾一角时,在搅动中就看到漾起来的一片哗哗声,然后“换香油换麻酱”的声音便在水流的搅动下,打当街传到了屋内,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伴随着这道声音,来自于喉咙的滚动,心口的颤抖以及手掌上的热度让他变得越加浮躁起来。

凑到门口,书香看到艳娘坐在炕上,怀里正抱着小风霜呢,到后来也不知是怎样把热毛巾递到她手里的,简直如坠云里雾里,似乎走进屋的这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似的。

“多会磨人啊。”

褚艳艳盘着腿,怀里抱着所谓磨人的凤霜,顺势扬手把毛巾接了过来。

“就没睡过俩小时长觉。”

一边说,一边把毛巾轻轻捂在一侧青筋暴突的奶子上,霎时间眉头皱起——没奶时盼着里面能挤出水儿来,可这有奶之后也不得劲儿,吃不完还得挤出来,涨涨乎乎不说,还要时常拿热手巾焐。

“呜。”她拉长了音儿,紧接着便是一脸痛苦,“嘶~呵啊。”几乎成了龇牙咧嘴了。“遭罪么不是。”

书香坐在炕沿儿边上,目睹着眼么前的这一切,这番细打量,他发觉艳娘较之前确实清瘦了不少。

“咋不爱言语了?”

往日爱说爱笑的一个小伙子,今个儿却没了欢气儿,褚艳艳便又支问了一声。

书香嘴上“嗯”着,却急忙撤回目光,看向自己攥紧的拳头,奈何五指错动,却架不住体内传来的阵阵臊热。

“咋了这是?”

奶子上的热毛巾被裹了撤撤了裹的,褚艳艳本就有些心烦,看他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儿,伸脚踹了一家伙:“啊,说话呀?”

虽说都是乡下淳朴的良善人家,也没啥大新鲜的,可她自身却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这几个月经历所带来的事儿。

作为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被老爷们骑脑袋上拉屎,简直不反天了吗,还说什么借腹生子得来的孩子也管自己叫妈。

想到这,就算没气也给气个好歹出来:“妈了个屄。”

要生也是自己生,要么就不要,不伦不类的什么鸡巴玩意,岂不是糟改了人。

不说褚艳艳心里的翻转,杨书香心里也是一沉,还以为褚艳艳在骂他呢。

骂过之后褚艳艳心里多少舒坦了些,但转念间想起生完孩子被直接坐了冷宫的境遇,刹那间心火上涌又怨气横生,越想越不对劲,直撅撅地就把这几个月积憋在心里的愤懑一股脑喷发出来:“操他奶奶个屄的。”

这荤骂溜丢地张开嘴后,似是有些抑制不住,在明知不该当着杨书香的面表露情绪,却又着实不想把内份懊恼和委屈吞回到肚子里,被挤兑之下的滋味横亘在心,她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干脆再次把已经平稳下来的凤霜放回到炕上。

“来。”

她把心口上的热毛巾一甩,找到法门似的也不焐了,挺起那藏黑露白的胸脯子,把肥颤颤的奶子给杨书香晃露出来。

“给艳娘裹两口。”边说边挥起手来,形象颠倒彻底回归成怀孕前的那个人。

其实书香已经瞅出些许眉目,诚如褚艳艳此时的内心波动,尽管他仍二意三思有些游离不定,但毫不例外,心里其实也在跟着骂街。

他骂赵伯起——骂他被戴绿帽子而不自知,骂他被资本主义荼毒,眼瞎且被猪油蒙了心,不知自己老婆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竟然不顾夫妻情分把她拱手让人。

转回头又骂贾景林,骂这个为要儿子不择手段且逢可怜必可恨的人。

琴娘已经够背的了,艳娘也跟着被牵扯进来,要不是因为他人前一面人后一面,艳娘何至于会落得个今天这地步田地?

何至于?!

“脸蛋子怎呱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