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顾随身上那股子总是会让小姑娘发狂的琢磨不透还有令人安心的沉默,都是这段时间被他磨来的。
顾随最擅长观察人,默不作声,笑容亲和,其实他脑子里比什么都清楚。
卡门教会他的。
男人的能力并不在于是否能扳倒敌人,而在于能否保护好自己爱的人。
男人啊,就得野性与温柔并存。
以暴制暴不是什么本事,强大自己才是正道。
你要记住,你是个男人,你得腰杆挺直。
那天晚上他带着顾随坐在破危楼上看星星,偶尔上方会有飞机飞过。
爆炸声响像是背景曲。
他点一支烟,对着天空长叹一口气。
他说,“我的人生没有一天不是在悔恨中度过的”
那天他和顾随讲了他的经历。
他在行兵途中爱上一个姑娘,阿拉伯人,眉目清秀,笑容可人,看起来就是顶好看。后来被抓走成为美军战俘。
他们利用了她,强暴了她。
然后姑娘崩溃,逃跑,被人爆了头。
卡门那时候很懦弱,枪打的溜不算什么,当黑洞洞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他还是怕了。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被欺侮,被枪杀。
姑娘死在自己跟前,黑色头套套着,他甚至不敢去看一眼。
自己的家人也没能保护好,一家五口,全部喂了枪。
从那天后他就没有一天不是在悔恨中度过的。
伤都是为了救人,活着是为了赎罪。
如果他能再强大一些,哪怕更有胆量一些,会不会不一样。
后来他是强大了,却也死心了,麻木了。
“现在我随时都敢去喂枪子儿,可是能让我心甘情愿去喂枪子儿的人都不在了”
他抽一口烟,远处的天空被猩红的火焰照亮,像是在嘲笑他们两个人的悠闲。
烟粗劣又难吸,比不上几十块一包的中华。
他吸一口气,下巴是坚硬粗犷的胡渣。
他说。
“我的一生,没有一天不是在悔恨当中度过的”
龄井泽没能找到,宁茶看起来很颓丧。
符茗函说,我们走吧,或许人看错了。
宁茶头点的慢,其实还是不甘心。
到了要离别的时候。
顾随扭扭捏捏给仅剩的半条华子递给卡门。
“你要到中国来找我,我就偷来我妈的茅台给你喝。”
卡门倒是笑了,用并不流利的中文喊他阿随。
“我们有缘再见。”
顾随嗯一声,喊他句哥。
这辈子能让他真真正正佩服的人没几个,卡门算是一个。
“下一站去哪儿?”
冯·卡门看着不远处嬉戏打闹的老妪和孩童,眸光粗犷原始又温柔。
“不知道。”
他吐一口烟,“哪儿需要我,我就在哪儿。”
他的一生啊,都在寻找自己,都在努力强大自己。
他说人生是场悲妄又漫长的战役,你在这场战役中难免会迷失自己,悲伤和痛苦不是目的,死亡的尽头也不是消失,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
只要你没能忘记我,我待过的地方,死后我的灵魂就会回到那里。
“怎么才能找到你。”
他眼光透着不舍,也有欣赏,话说的很慢,像在劝说。“哪里战争平复了,我就在那里。”
顾随点支烟,塞嘴里,也望着远处。
“还能再见到你吗。”
“会的。”
他点点头。
一定会的。
国泰民安,世界和平,群山回唱,灿烂千阳的那一天。
一定会到来的。
你要相信啊,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群人,不停不停的努力着。
所以啊,阳光照大地的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