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叫他大哥,岱钦仿佛孤身行走江湖,是天地间最自在的鹰。
那时,徒丹城内,期思坐在屋中纠结不愿看秘信,岱钦一剑一人坐在门口廊下,一壶烈酒,背影高大,夕阳将他的影子投到自己身边,岱钦就那么陪着他。
西风猎猎,衣袂翻飞,北疆之外的天地广阔,小院内却灯火如豆,夕阳金辉。
那或许是最好的时光。
“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期思声音低的几不可闻。
“陆应秋”,期思没有回头,只是端详着瑞楚,“他受了多少伤?”
众人静默。
陆应秋注视着期思的背影:“箭伤九处,刀剑伤十二处。”
“那一定很疼。”期思说。
他退了两步,就地跪下,朝着瑞楚棺椁磕了三个头,额角生生碰出血迹。
期思起身,仔细看了一遍岱钦的眉眼。
“爹。”
这是今生唯一一次这么叫瑞楚。
四年前,皆传瑞楚战死,他却是得天庇佑,活着离开了晋国,一路到了故友的弘吉剌部,隐姓埋名蛰伏在元酀身边。
遇见期思并不在他意料之内,但遇见了,认出来了,能时不时陪在期思身边,于他也足够。
他希望罪名洗清之日,让自己的儿子回到自己身边。又或许他早也料到这一天。
人生杯酒,于瑞楚,于期思,命运的浩淼不过江湖风月一瞬,既然选择了,便是那一句——
——“我不会害怕,也不会后悔。”
瑞楚的笑容似乎犹在眼前,他对期思说:“我是如此,我儿亦当如此。”
战阵中杀伐惨烈,瑞楚转身率人开路的那一刻,所有人也都明白此去意味着什么。
断雁关,断雁关。
期思亲手合了棺盖,取下颈间佩戴了数年的黑金兵符,举起来。
指尖轻触机关,链符化作一只漆黑麒麟,踏火破风,与期思的目光一起,环视帐中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