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眼,就见仇镇海已经距离自己不足十步,心中大为骇然,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壮起胆子喝道:“站住!”
乾照和尚恍若未闻,依旧足足地向前跨了两步,这才停了下来,冷冷地道:“谭老弟,你是瞧过我杀人的……”
谭如松当然瞧过。
那天晚上,他是亲眼看着仇镇海提着两柄单刀,把运河南岸那个盐帮杀成甚么样的。
将近两百号人,被仇镇海一人双刀一口气追砍了两里多地,尸体从河岸边一直躺出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北岸那帮连夜就散了,不是人跑散了,而是帮会散了,很多人都被吓破了胆,从此再也干不成这样的营生。
谭如松自问并不比北岸那帮盐贼好到哪里去,他也为这事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乾照和尚见他不说话,又道:“你也看见过,我是怎么对待叛徒的!”
谭如松浑身一震。
他确实见过。
那两个盐帮之所以巴巴地埋伏在这里,来劫他们的船,并不是为了他们那只小船上的上千石米,而是为了船上的八百两黄金。
那是藏在漕粮里面,他和仇镇海两人合伙替人押货带货的“红标”。
从南京送到京师,从漕运总督送给仓场侍郎。
这是让京师的仓场侍郎在收漕入仓时,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漕粮在南京装船的时候,就少装了整整十万石,转手便是四五万两银子……
这八百两黄金如果丢了,他和仇镇海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这种事向来极其秘密,那一次也不例外。
盐帮之所以知道这个红标的消息,自然是因为船上出了叛徒,小船无缘无故漏水掉队,也是叛徒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