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便回到房里,搬出大浴桶,叫忠义替自己打热水来,这几日接连阴雨,又逢大水,衣衫就没有干透的时候,好像永远湿漉漉的,浑身尽是一股酸臭味道。
热水灌进浴桶之中,忠义拿了换下的衣裳出去浆洗,梁叛解散发髻,坐进浴桶之中,氤氲的热气蒸腾在这片被屏风围起的小天地内,仿佛梦幻之境。
梁叛忍不住一头扎入热水之中,只觉千千万万个闭塞的毛孔同时舒张开来,一股久违的松快传遍全身。
他在水中闭了很长时间的气,猛然仰头出水,长长地吐纳几次,脑袋靠在桶沿上,一股沉沉的困意袭来,就这么睡去了。
……
萧武叫那溧水县的马车径直将他送到城北保泰街,衣裳也没来得及换,更不用说沐浴了。
他掏钱将那马车打发掉,自己走到那座院墙极高的大院外面,将长剑斜搁在门边,伸手嘭嘭嘭拍了三下门。
那大门打开,管家是相熟的,将他引着绕过内院,来到那片斗鸡满地乱走的后院里。
后院还是老样子,一片荒凉地,一池不曾修整过的水塘,加上那座半日亭。
不过人却多了一些,不但前后两门,就连院内四角、半日亭边,都是带刀挺立的扈从,萧武一见就认得出,这些人是南京锦衣卫的缇骑。
那老管家将萧武送到后院门外,便退了回去,萧武独自走进门,刚要迈步朝里走,就被两个缇骑伸手拦了下来,其中一人径直来解他的剑。
“他不用。”正在半日亭内钓鱼的陈碌喊了一声,两个缇骑便退下去,继续守住那扇小门。
萧武不以为意,继续向院内走,既不因为缇骑的无礼而发怒,也不因为陈碌给予自己的“特殊待遇”而欣喜。
他走到半日亭中,见到一只手握着鱼竿的陈碌,行了一礼。
今天的陈碌与往日有些不同,他半披着一件丝织长袍,左臂并不从袖中穿过,而是垂放在大腿上,因为他的左肩膀上缠了厚厚的生布,从半披的长袍领口中露出来,白得有些刺眼。
萧武看了一眼,知道陈碌伤在了肩膀上,瞧这样子大概伤得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