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帖上可没有指明就是杂货店里的那种普通的绣花针。
锦衣卫认为这根针是某家针盒上的那根,自然可以借此抄家抓人;如果怀疑这根针在某人的祖坟下面埋着,自然可以因而刨坟掘地。
梁叛要拿溧水县的白册,手里又只有追查亭山大盗的驾帖,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不能在白册到手之前,让亭山大盗一案结案。
只要案子不结,他就有权利无休止地追查,无底线地将受案范围扩大,他可以在溧水县无法无天——如果他不怕事后被弹劾的话。
但是这与他的本来意愿显然是相违背的。
好在陈碌用了个“谋”字,而不是“取”,谋就是想办法,办法可能想不到,也可能想到的办法并不实用。
但是“谋”这个字只是“想办法”的过程,而不是实施并将这个办法实现的过程,所以即便梁叛最后没有拿到溧水县的白册,他也有搪塞之词。
但是这种办法只能用一次,如果这次用了这种咬文嚼字的狡辩方式搪塞过去,那么下次陈老板再给他派发任务的时候,就会更换成不可更变、不会产生歧义的指令,到时候自己就不再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这是杀鸡取卵的途径。
梁叛一时陷入为难之中。
还有那两个专诸总的刺客,梁叛很清楚,陈碌要杀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陈绶!
但是陈碌没有直接给那两个刺客下达任务,而是将他们交到了梁叛的手里,这里面到底有甚么缘由,梁叛却并不了解。
忽然间远远听到一声开道的鸣锣声,梁叛刚刚有些颓然的精神不由得一振,溧水县的知县终于到了!
钱申功他们一定也跟来了,梁叛立刻走出牛棚,急匆匆往谷场上赶——这个时候俞东来他们应该都到谷场了罢。
穿过这片区域到达谷场,才发现那宽阔平坦的谷场上,早已站满了穿着各样的庄户人,有的带着斗笠,有的带着蒲草帽,有的干脆就用布巾包了脑袋。
天边的滚滚雷声愈发响亮,也愈来愈逼近洪蓝埠镇,天空的雨似乎飘得大了一些,不断地有人抻起袖子揩去脸上的雨珠。
在这些人群的中央,也就是谷场最中间的位置,空出一片来,一张挂着纱幔的红木大床支在那里,俞太太和三叔、谢老爷子则撑着伞守在大床外边。
所有人都看着那张大床,有人神色中充满仇恨,有人皱眉愤怒,有的却是满脸的复杂神情。
就在这时,梁叛忽见远处几顶小轿抬了过来,人群开始哗啦啦地从外围开始向两边分开,让那几顶小轿进来。
人们的目光便从那大床上移了开去,都热切地去看那几顶轿子。
梁叛身边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竟然双手合十,低低念道:“俞氏先祖保佑四老爷替我们伸冤……”
那些轿子还没到谷场中间,就听庄园大门的方向响起一声高亢的宣告:杨知县大驾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