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梁叛猛然站起来,难以置信地问,“八成?那今年洪蓝埠吃甚么?那些种地的不收粮食,难道再花钱买米吃?”
他本来只是打算按照一贯的技巧,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问,最后才会问出他真正想问的那个问题,也就是昨天晚上那场“围攻”到底是谁在何时组织的,他们成功赶走三叔以后又如何分配利益。
至于前面几个难度越来越高,但是仍然相对简单的问题,都是一步步降低对方心理防线,同时一步步拉高对方心理警戒阈值的手段。
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问到那个问题,就先带出了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
他被这个“意外收获”给惊呆了。
洪蓝埠居然整整改了八成!
“改稻为桑”并不是不能做,其实洪武年就搞过一次,不但改稻为桑,还改稻为棉,但这是有限度有控制地进行,所以不会出现比较大的社会问题。
不管是改稻为桑还是改为其他经济作物,都要至少保留五成左右的粮田,这样一来农户可以用他们桑田或者棉田的产出代替粮食来缴纳赋税,从而保住自己的口粮,依然可以糊口,还能有些银钱上的余留。
但是粮田的保有量一旦略低甚至大大低于五成,那么即便用经济作物的产出缴纳赋税,口粮上依然很有可能会出现缺口。
即使因为扩大了经济作物的数量,增加了银钱收入,但是这笔钱中仍有一部分需要拿出来买粮食。
这本身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民户粮食虽然少了,但是钱多了,用多出来的钱换粮食就行,多一道买卖的程序而已。
但是这其中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就在于这个买卖程序,他们多出来的这些钱,究竟能不能买到缺少的那部分粮食?
这个能与不能并不掌握在老百姓的手里,而是掌握在米商粮店的手里!
当一个人或者一户人家可以做到自给自足的时候,商人对这个人或者这家人的影响力就会无限降低。
反之如果剥夺了个人或家庭自给自足的能力,商人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他们的生死!
如果官府再放任这些米粮商人,不对他们进行管制的话,那么这个“程度”就会直线上升。
这就是资本主义和绝对的自由主义。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可以指望的只有资本之间的竞争机制,如果“竞争机制”这个唯一的保障消失,垄断资本开始出现,那么……
“洪蓝埠有几家米粮店?”
梁叛盯着九叔,极严肃地问道。
俞承舟略一犹豫,低声道:“一家。”
梁叛抿起嘴,这和他猜想的一样。
洪蓝埠镇说到底还是个农业区,镇子本身的面积并不大,镇上不从事农业生产的户数不算多,需要购买粮食的人口也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