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料也是一样的,内外局一定都有指定渠道,不可能凭一个区区教谕在里面任意乱搅的。
“照啊!”听到梁叛这样的话,胡汝嘉将巴掌一拍,竖起个大拇指道,“梁捕快,你的见识高过那些书呆子几百倍!我们织染所用的靛蓝大多是从福建岭南入库的不假,有木蓝子,也有茶蓝。但织染所有时用量太大,库中常常需要零星办货的,我们都在江宁就地采买,江宁的吴蓝也可以用,即便江宁的不够,扬州还有马蓝,何必千里迢迢再去福建岭南调用?”
“县学的教谕再不通道理,这一点远近的常识他总晓得?”
“自然晓得的,他听我说行不通,便又言能不能由他在江宁采办,他是学里的教谕,在本地方采办土产也有几分折价好谈。我说我家同种吴蓝的农人是多年买卖,拿货已是最低价了。那教谕谈到后来,干脆就成明抢,话里话外教我们一年白白分几百银子给他,简直岂有此理!”
胡汝嘉说到这里,气得又开始大骂,又拍着胸脯说要进学,考举人、考进士!
梁叛自然好笑,不过他想到刚才谈及在浙江收丝的话,脑中忽然有个念头转了出来,堵在眼前好几天的一座墙,仿佛突然间裂开一道缝隙似的,透进几点极亮的光来!
他连忙拉住胡汝嘉,近乎急切地说:“胡相公,有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胡汝嘉一愣,下意识地说:“请问啊,有甚么不当问的。”
“刚才说到织染所采办生丝自有朝廷指派调度,那你们今年的丝,还是从浙江采买?”
这个问题听起来完全是一句废话,浙江产丝最多最好,自然从浙江买,至于别的甚么平抑物价、保证经济的道理,梁叛刚才自己都已分析过了,怎么可能还有别样的答案?
可胡汝嘉偏偏就变了脸色,皱眉道:“梁捕快,你这么问是甚么意思?”
看他这副样子,梁叛就知道自己的猜测靠谱了。
他也不再拿捏,开门见山地说:“今年织染所是不是不打算从浙江进丝了?”
胡汝嘉瞪大眼睛,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过了半晌,他才身子前倾,凑近了低声问:“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在胡汝嘉看来,这件事说小了是商业机密,往大了说便是人命关天的东西。
他们家也是上个月才接到织染所大使的命令,命今年暂停从湖州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