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皂隶见状听音,便晓得了,把人犯拉下去,水火棍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外人看着打得噼里啪啦,几十棍子打下来也有皮开肉绽的,但是伤不动筋骨,养上三五日结了痂,便行走自如。
这是响而不重。
又或人犯实在可恶,老爷想打,律例上又罚不重的,便使个眼色,这样说:“把人轻责几棍,留个长远教训罢!”
“长远”这两个字是关键,懂事的皂隶听了,便手里使出暗劲,三五棍子下来,打得声音又轻又闷,也不破皮也不出血,当时还能下地行走。
可是回家后两条腿愈青愈肿,愈发疼痛,第二天便不能动,七八天痛到极处,九天十天疼痛才开始减轻,半个月才能慢慢下床。
这是重而不响。
最后一种,皂隶听见老爷公堂上咆哮起来,嘴里直喊“重重地打”,惊堂木砸起来,签字也丢下案,那便知道是真要打了。
这打起来一定又响又重,既破皮又伤骨,也有当堂打死的,也有打残的,全看杖数多寡和个人筋骨强弱。
崔书办当即命人打那胡汝嘉,自然是响而不重,把那胡汝嘉打得惨叫连连,裤子也印红了几道,学里生员这才满意干休,推出一个打人的来,罚了三钱银子,簇拥着教谕,得了胜仗一般去了。
第三件原告淳化镇乡民说,自己家养一口年半大猪,撞破了乡绅家的篱笆,进了乡绅家的院子,便被那乡绅藏匿起了,要那乡绅还猪。
那乡绅却说猪是自家的猪,反教原告赔他的篱笆。
梁叛一看两人这说辞便知那乡绅扯淡,哪里还用得着辩,让几个三年役的快手跟着下一趟淳化镇,稍作查访便知。
三件案子料理明白,他便朝崔书办告辞,拍拍屁股出了县衙,仍旧办他的事去。
崔书办看看梁叛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
胭脂巷和仙鹤街附近,有个极热闹的斗鸡栏子,内行人叫“仙鹤园”,吴地数得上号的好鸡,一定要到仙鹤园来斗过,才能在斗鸡行里占有一席之地。
有斗就有赌,这仙鹤园明面上是个斗鸡栏子,实际上全靠背后几个大赌庄维持,所以江宁县的三班每年在仙鹤园也有抽头。
有了这层关系,梁叛他们这些捕快每月初三、十七,逢年过节,都要例行到仙鹤园来取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