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从床上爬起来,推门走到院子里,就见老郑两只手费劲地扒在墙头上,露出个圆滚滚的脑袋来,正憋着劲吃力的朝自己这边张望。
“郑老板,没有出去发财?”
梁叛朝自己这位老邻居随便拱了拱手。
说起来两家人做邻居也有十好几年了,但是老郑是在外面跑买卖贩布匹的,常年都不在家,所以屋里只有他媳妇带着一双儿女,加一个照应内外的老妈子过活。
郑家媳妇是个守本分的女人,男人不在家,轻易便不露面,出门采买在家应门都是那老妈子。
所以两家人虽然比邻为伴久了,走动却不多,只有年节上互相拜个门,邻里之间说两句吉祥话。
“发甚么财,世道不太平,哪里发得成财?”老郑抱怨了一句,“你倒不知?倭寇快打到岸上来了,听说浙江和福建的官军今年粮饷也不必领,你猜甚么缘由?”
梁叛笑着摇摇头。
“吃他娘的败仗也吃饱了,费得着领粮饷么?”
梁叛笑了,看来老郑对官军的怨念还挺深,便顺着话题问下去:“怎么,世道真坏成这样,连买卖也做不成了?”
“从南到北一路都不太平,哪个还能做得成买卖?发财总要天下太平,才好大家发财的。”
梁叛是真没想到,一个跑买卖的布匹贩子,也有这样高明的见解!
他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天下安定,老百姓的腰杆就直了,做事情也有底气。”
“是是是。”老郑连连点头,他头一回发现,自家隔壁这个小老弟,居然是个聊得上话的,早知是这样,哪里还用得着犯愁没人扯淡喝酒?
未必天天在家对着那黄脸婆,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
老郑本来是有正事要说的,可是这么一来二去地拉扯起来,居然就把要说的事给忘了。
他干脆从墙上滑下来,开门便出了自家院子。
梁叛不等他敲门,也走过去把自己的大门打开了。
老郑囫囵露了全身,进门就抱拳拱手,同时扯起嗓子,朝隔壁自家喊:“老蠢婆,不要躲在那里吃闲饭!给我去街上打二斤酒,切斤把熟肉来,还有下酒的小菜置办二三样,送到隔壁梁小哥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