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茶馆里也有个讲大书的先生坐在上首,正口沫横飞,讲着一段时下文人新作的传奇故事。
梁叛站在茶馆门口,也没个伙计招呼,只好自己进了店,在整面被炉烟熏得漆黑的东墙跟下,找了个座位坐下,对面的当阳客店中立刻也走出一个人来,进店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是老八雍关。
“怎样?”梁叛掏了六个子儿,自己从炉子上拎了个小茶壶来,用滚烫的茶水涮了两个杯子,给老八和自己一人一个,都倒满了。
雍关点点头:“人在里面,老实得很。我照你教的,只跟他说王某人已经完了,下一个是谁你自己想想。这瘪三只想了一泡尿的功夫,就求着我救他一条狗命。”
梁叛喝了口茶,点头道:“不愧是经年老吏的出身,脑筋比王班头清爽多了。”
他说着从身上掏出四两银子,从桌子底下递给了老八,说道:“昨天让你办事,还欠着你的‘草青子(花红)’,只能先记着账,回头再给了。这是‘小老爷庙(县衙)’批的吃住使费,跟上一次的无关,一码归一码,别的不说,那位的吃住你照看好。”
说到“那位”的时候,梁叛把嘴朝对门一努。
雍关接过银子,点点头。
他跟梁叛是从小穿着开裆裤就在一起玩耍的,银子这东西早已不必计较,当然也用不着假客气。
“行,这里有我看着,你把小铁和骡子操心好,骡子那四炷香只能回头再给他上了。”
雍关说了这么一句,也低头喝茶。
这时那大书先生约莫是讲完了,开始拱手谢场,下面的茶客有叫好的,有掏钱的,梁叛也扔了几个制钱上去,跟着便同老八一起喝着茶发呆。
其实刚才那部书他是半个字也没听见,此时听老八提到小铁和骡子的事,更加一片愁绪。
骡子和小铁的仇不能不报,花娘的死也不能抛诸脑后,但是现在连是谁杀死了骡子都还弄不清楚,谁又烧了花娘的船更加茫然无绪。
但是骡子和花娘的事,显然是有人在给他某种“警告”,这种警告从王班头买通他不成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骡子并不是第一个遇害的,避驾营那位悲惨而无辜的杨公孙才是!
按理说,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给杨公孙讨一个公道呢?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可他还要查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