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被“背刺”过一次之后,断然不可能与严嵩多么交心地合作。
严嵩点出吴廷举,他的用意朱厚熜会慢慢去思考。
但这封奏疏在皇帝心目中所受的重视程度,一定是远远超过某些有心人意料之外的。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对弗朗机人没什么了解的货:他真的不了解吗?
吴廷举的观点就是:其人狡诈,当诏令不予朝贡,令其退出屯门岛。若不从,则当遣天兵歼灭之,另敕令使其从满剌加退兵,勿坏朝贡藩国之谊。
“番国佛郎机者,前代不通中国,或云此喃勃利国之更名也。古有狼徐鬼国,分为二洲,皆能食人,爪哇之先,鬼啖人肉。佛郎机国与相对。弘治以后,始有佛郎机炮,其国即古三佛齐,为诸番博易都会……”
“那就是他们巡防海洋的战船吧?”皮莱资意味深长地看着新雇的通事翻译,“你口中的巨大宝船,我可一艘都没见到。”
……
广东本地豪族……在朝堂仍然可以发挥一些影响力的梁储……
朱厚熜想了想就说道:“那就先留中,令吴廷举也上疏谈谈对这件事的意见。”
主管朝贡事宜的礼部……袁宗皋,毛澄,诸多中层官员……
朱清萍在一旁的小案桌上继续埋头苦读,偶尔休息一下的时候,就看到皇帝正拿着笔在纸上大开大阖地描来描去。
吴廷举是兵部左侍郎,仅次于王宪,而杨廷仪则是排名第三的兵部右侍郎。
朱厚熜看着他,觉得他是“我已经提醒过你了”的意思。
这回应该不算是刑部大堂里那样的偷袭了,朱厚熜已经提前有足够的重视。
上了船走到船尾之后,他看着宁波港双眼放光。
郭勋,同样列席国策会议,代表五府与兵部一起忙碌着裁撤冒滥与重设三大营这件大事。
第一,这些人拿这件事做文章,绝对不是为了这件事本身,落脚点还是朝堂高层的人事变动。
每天呈进来的奏疏那么多,严嵩却郑重其事地对这桩“小事”做足了功课。
弗朗机人舰队开入珠江内河时,陈金、郭勋都在,他们会不会在这件事里留下了什么把柄?
战事一起,朝贡贸易受到影响,礼部尚书袁宗皋会不会被弹劾?他可是为王琼、陈金他们作保了的。
朱厚熜皱了皱眉:伱特么摆什么架势?非要我追问一下你知道什么?
可这个没意义,严嵩只是在尽着御书房伴读学士的本分,之前提醒让熟知其事的吴廷举也发表一下意见已经够有用。
朱厚熜冷笑了一下,开口吩咐:“叫张锦、张佐和骆安过来!”
浙江市舶司的镇守太监赖恩看着面前这有着令人不自在的相貌、浓郁的体味以及蹩脚口音的蛮夷,坚定地摇头:“没有堪合,朝廷是不会与尔等交易的。尔等事涉江彬,现在更不能称呼江大人。还是速速离去,诚心遣使到礼部,待熟知礼仪得了堪合,方能再入我这市舶司之门。”
“水很深啊……”朱厚熜看着面前的事件发展流程图和人物关系图,又提笔补上了几笔:
提督广东市舶司的内臣。
“尊贵的皮莱资男爵,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您不也是从听说了宝船的巨大,知道大明的存在,这才作为国王陛下尊贵的特使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吗?”
懂的都懂,他严嵩是“奉旨”去见杨廷和的,而他想做那御书房首席的心思也并没有瞒着皇帝。
最终结果不会有任何问题,而过程则可大加利用。
早在二十八年前,正德还没登基的时候,就有西方海盗到了广东。弘治六年,东莞守御千户所千户袁光率兵与之作战,中弹身亡。
此时此刻,朱厚照驾崩后就被杨廷和他们驱离的弗朗机使团正在往广州赶路。
杨一清说京营不用急,许多文臣也都不愿“妄启边衅”,也许此刻在某些有心人眼中,弗朗机人的问题是很好解决的。
所以朱厚熜不会容忍这件事沿着某些方向发展下去。
现在,这是不是一张牌?吴廷举曾弹劾王琼、梁储、蒋冕,言辞很不客气。
皮莱资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国度不止广东那边有贸易口岸的,这个名叫宁波的港口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