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陛下第一次视朝到今天,这段日子实在太刺激了。崔元说得没错,陛下身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涉及到景帝,陛下难道觉得他现在法统已经够稳了,可以忽略天下人借古喻今了?
以这位陛下已经展露出来过的心性手腕,自然只是拿前人的是非恩怨作为工具!
有公事的名义,严嵩见到了梁储。
“谬矣谬矣,这忠字,只怕让陛下难办!景帝灵前,于公可言忠否?”
梁储笑了起来:“自无不可言。陛下召见,乃是为了礼部主事奏请革除王世芳、黄佐贡生出身一事。此事涉及毛澄,阁臣们虽都认为不必牵连无辜,但终须陛下圣裁。”
而这次,竟是梁储首倡,并非杨廷和,这对于当下朝堂格局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如今仅仅只是要再次为于谦追谥的事传出来,各处就炸锅了。
这谥号不能说差,但真的配不上于谦。
让他去记的他就硬着头皮去记,没让他去的……刘龙还记得大朝会时严嵩多了一句嘴,他就必须一起跟着去乾清宫的恐怖。
刘瑾当权时李东阳伴食宰相的讥讽,似乎就能在这个谥号的光辉之下如阴影一般被驱散。
严嵩讲完了自己的为难,对今天来“采访”树了一面旗帜,随后才问道:“不知当日大学士面见陛下过程,可能讲予下官听?”
严嵩深深地看了看刘龙一眼:“也好,那就由我先去探一探。”
刘龙认为要离严嵩远一点!
他自己只记一笔皇帝单独召见过梁储就行。
皇帝首肯了要为于谦再追美谥的消息传出后,有不少贡生还真的热泪盈眶,齐呼圣明。
“那文成如何?安民立政,于公力挽狂澜,当得此号。”
四十来岁了,真这么腼腆吗?
严嵩先拍了拍马屁,梁储都暗示他不要试探了,但严嵩还是借“一笔朱批何必要单独召见你”这样的暗示在试探着,还有没有别的事?
比圆滑,老夫会输给你?
记录起居注的记者严嵩开始了采访。
顺带着,马上就要开始的殿试都顾不得了,不少人都聚在一起热议礼部会给于谦追谥什么,该追谥什么。
“大学士,陛下虽复设日讲起居注官,如今日讲未开,下官与刘舜卿也不得日侍左右。然职责所在,下官既蒙恩担任起居注官,惟愿为将来修史留下一份详尽起居注,以全陛下贤名,阁老勿怪下官唐突。”
一群贡生就这么凑在酒楼里引经据典掉书袋,兴致高昂地讨论着。
“那将来若有内阁会议,无一不是军国机密,起居注官难道不列席?”严嵩却很严肃,“陛下和梁阁老愿不愿说,伱我可以不强求。但尽不尽职,那却不同。”
刘龙犹豫了:“这……既然陛下没有宣诏,恐怕事涉军国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