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位阁主原地商议了一阵，定下了如何最快速度宣扬‘帝夋往事’的策略。</p>
他们还来不及去人皇陛下面前禀告一声，就被神农绽出的道韵推出了此处阁楼，在门外大眼瞪小眼。</p>
“啧，”刘百仞负手轻叹，“一代新人胜旧人啊。”</p>
“得了吧你，”有位老妪笑骂，“咱们几个就你最得陛下信任，无妄如今肩扛重任，陛下与他聊的那些话，咱们若是听了，那才是逾越了。”</p>
“不错，”风冶子看了眼那阁楼内对坐的两道身影，主动拉上了木门。</p>
他缓声道：“这天地大势已是风雷暗响，谁也不知接下来会朝着哪方面演变，道友与贫道肩负护卫人域之责，自当全力以赴。”</p>
“善。”</p>
“诶，陛下跟无妄子现在有没有可能，在讨论如何屠了天帝？”</p>
“帝夋傻吗？见势不对必有后招，绝对免不了一场恶战。”</p>
“若能将这般恩怨结束在咱们这一代，后人只管享福，你我才不枉在天地间走这一遭啊。”</p>
几位老者轻笑几声，目中皆存向往。</p>
神农撑开的结界内……</p>
“吃了吗？”</p>
吴妄随口问着，目光有些出神。</p>
“吃了，”神农抚须回了句，“烤鱼，米饭。”</p>
“胃口如何？”</p>
“食无浪费，尽入腹中。”</p>
“那就好，”吴妄盘坐在蒲团上，身形后仰、双手撑在竹席之上，目中满是笑意，“说不定下次见面，我都被帝夋捧上天帝之位了。”</p>
“他想利用你整合人域和天宫的力量，从而去跟烛龙互相消耗罢了。”</p>
神农温声道：</p>
“把事情尽量简化，你会发现，我们要做的准备，其实就是如何斩烛龙之后，还有足够的力量应对帝夋。”</p>
“有胜算，”吴妄道，“老前辈不必太担心，我这边还有一点后手没用。”</p>
神农看着吴妄，似乎想看透眼前这个年轻人。</p>
很快，神农笑道：“有时候当真觉得，你这家伙是古神转世。”</p>
“古神转世，”吴妄轻叹了声，“我倒是想突然变出一个强横到能无视烛龙威胁的神躯，可惜，我的后手来自于今后。”</p>
“哦？”</p>
神农略微皱眉。</p>
吴妄却只是摇头，目中写着几分歉然。</p>
两人倒是默契，神农淡定地错开了话题：“这次让你回来，其实就是给你鼓鼓劲，怕你被帝夋挟持，一步步掉入帝夋的陷阱。”</p>
“啥陷阱？”吴妄抬手扣了扣鼻孔。</p>
“燧人与伏羲两位先皇的无奈，”神农道，“杀帝夋，秩序崩坏，烛龙回归。”</p>
“前辈你此时如何想的……”</p>
“杀帝夋，”神农低声道，“不管烛龙是否会回归，我对付帝夋，你对付烛龙。”</p>
吴妄眼一瞪。</p>
神农呵呵笑道：“这很合理不是吗？”</p>
“这我怎么打得过？”</p>
神农却是笑而不语，心底念着那些卦象，缓声道：“尽力而为就好，拼搏过一次，总归是比这般慢慢等死要强。”</p>
吴妄道：“输了可就要背负骂名。”</p>
“若我们输了，”神农道，“还会有人能骂我们吗？”</p>
“嘶——还真是这般道理，”吴妄竖了个大拇指，“高还是前辈你高。”</p>
“行了，知道你不能久留。”</p>
神农在袖中摸出了一只吴妄熟悉且印象深刻的葫芦，吴妄当时脸色就变了。</p>
“道酒就算了吧，咱们……前辈，我觉得喝酒容易误事，驾云都容易栽沟里！”</p>
“这是引子，以前一直让你喝，是为了让你适应这种酒的后劲，不至于一杯就倒。”</p>
神农自顾自地拿了一只瓷杯，在里面倒入半杯那浅绿色的道酒。</p>
随后，这位老者动作有些迟缓地，对着手指吹了一口气，指尖绽放出一团橙黄色的火焰，火焰被送入了瓷杯中，顿时将那些道酒包裹。</p>
这一瞬，吴妄仿佛置身于嘈杂的闹市，听到了人们的欢声笑语、悲欢离合，感受到了那股曾在自己体内借居许久的道韵。</p>
薪火的道韵。</p>
“喝了吧，与咱们人域的缔造者酒中相会，你是第三个有此机会的人族。”</p>
吴妄略微犹豫了下。</p>
他倒不是不信任神农老前辈，纯粹是怕醉酒后出洋相。</p>
罢了罢了，终究还是要喊老前辈一声岳父大人，喝就喝了！</p>
吴妄深吸一口气，身形坐直，双手捧起了那酒杯，仰头灌入口中。</p>
那火没有任何温度，但道酒入喉却如刀割一般。</p>
一团火焰在吴妄胸口炸散，元神立刻被火光包裹，他视线在摇晃，好似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在何处，又晕晕乎乎地像是闯入了一片梦境。</p>
神农的嗓音响起，指引着他闯过扭曲的光线，走入一处黑漆漆的山洞。</p>
“保持自我，无喜无得，本我归一，得窥古貌。”</p>
神农的嗓音渐渐消失，吴妄闭目、睁开，视线泛着一层模糊波痕，但视物并无阻碍，且迅速变得清晰了起来。</p>
他在一个昏暗的洞穴中，躺在铺满了一种尺宽树叶的床榻上，嘴边还有湿润的痕迹，应该是被人喂过了水。</p>
左侧不远有一堆篝火，篝火旁坐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将一块干柴扔进火堆。</p>
一个嗓音由近而远，缓缓而来，用的是一种吴妄听不懂的语调，但吴妄心底却明白这些音节的含义。</p>
“醒了？”</p>
吴妄正想着是否要回应，嘴里自行冒出了一个音节，说的是“嗯”。</p>
“过来烤烤火吧，”篝火旁的老人小声说着，“大家都睡了，不要吵醒他们。”</p>
然后‘自己’就动了起来。</p>
吴妄自是明了，他此刻是在体会一段记忆，以这段记忆主人的视角。</p>
这少年很快就坐在了老人身旁，低头摆弄着一双草鞋。</p>
“明天就能到一个安稳的地方了，那里是一个山谷，有很多族人在那里生活，火神大人的怒火从未落到过那里。我们会有粮食的。”</p>
“我吃了什么？”‘自己’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