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只剩下“我怎么办”。
从此以后,每当下雨,我都想起穆里良刚到我们大院的情形。
他当时很细弱的样子,由林橘阿姨牵着,满脸茫然地走进大院。我和阿泉,还有大院的一帮孩子都站成一团,好奇地看着这两个陌生人。我们都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们。但是穆里良,他转过头,看到我,冲我笑了一下。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脸,瘦瘦的,白白的,嫩嫩的。而我瘦瘦的,黑黑的,糙糙的。
我一直望着他和林橘阿姨走进郑叔叔家。
在我呆呆望着他的期间,他又把目光放往别处了,最后回到我的方向,但我知道他没有在看我。
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我惊讶地发觉,他突然像在发光,整个人都暖暖的,轮廓有点儿模糊。我震惊了。
天哪。我想。
我望着他,直到他进了郑叔叔家,还没回过神来。
从此以后,他就住在这里了。
他是林橘阿姨的孩子,此后也是郑叔叔的孩子了。
雨下到后半夜,我爬起来上厕所。
“优茗?”妈妈被我惊醒了。
“哎,我上厕所呢。”我回答她。
“哦,那你开灯啊。”我听见她边说话边翻身。
自从我在外面工作起,每次回家,妈妈都格外在意我的一举一动,轻微的动作就能吵醒她。
我上了厕所后,睡不着了。于是搬了张椅子,打开房间窗户,坐下来,看看外面。
院子里现在一片萧条,连井边都开始长杂草。那井边原先有棵樱桃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我对它的消失没有记忆,只是记得有一次放假回来,它就不在了。
同样不在了的,还有我家对面的两家人,周围的更多家人。
到现在,仍然住在这个大院的,只有不愿意离开的我的父母了。
合欢镇是一座半岛小镇,不太大,人也不是很多。镇上的人们喜欢每天搓麻将,尤其是住在大院里的人家,凑热闹非常方便。
我家和阿泉家就是这样住在大院里的家庭。在我们小的时候,大家都共用院子中间的一口老井,各家各户的关系很好。等我们小学念了两年之后,大家就都装了自来水管,井越来越少人用,后来郑叔叔就自己弄了块水泥石板,把井口盖住了。还在井边种了棵樱桃树。我家就在阿泉家对面,在郑叔叔家斜对面。他们两家挨着。
阿泉是这个大院里最大的孩子,比我高一个年级。我妈妈和他妈妈小学是同学,所以我妈妈总让他照顾我。于是,我得以每天由阿泉护送上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