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源清素先生。”她笑着说。</p>

“咦？你是源清素？”店主感觉自己被耍了，看这小子气质彬彬，下意识就以为是读过许多书的人。</p>

“本名源清显，不认识什么源清素。”源清素说。</p>

“哒哒！”神林御子雪白的手指弹了弹画轴，催他赶紧。</p>

“真要画？”</p>

“你不画，说明你说的都假话。”</p>

“你真以为我画不出来？”源清素提起笔，在画轴上勾勒出一个个妖怪。</p>

人鱼、犬神、木魅、天狗、玉藻前.....无一不惟妙惟肖，和书里一模一样。</p>

边画，他还边说着这些妖怪的典故，不仅仅是东瀛，还有中华、印度、西方等与之类似的典故，也如数家珍。</p>

店主看得生意都不做了，围在边上看。</p>

一位穿和服、披黑色羽织、提着小布袋的京都太太，气质很好，也在一旁惊奇地听着。</p>

源清素的声音，哪怕只是把全东瀛的车站站名读一遍，也能让还有情欲的女人动心。</p>

画到‘人面树’的时候，源清素死活想不起来，树上到底有几张脸。</p>

用毛笔尾巴搔脑袋，背着手，在店里走来走去。</p>

“画好了？”神林御子在看《画图百器徒然袋》，同样是鸟山石燕写的，她手边放着《画图百鬼夜行》。</p>

“神林小姐，”源清素凑过来，“我再看一眼，就看一眼。”</p>

“行了。”神林御子合上书，“我就知道，你嘴里没一句真话，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永远。”</p>

这是在说刚才的事，源清素说自己对她的爱是永远的。</p>

“怎么没有？永远就是永远的。”源清素思前想后，最后还是下笔了。</p>

画好之后，神林御子看一眼他画的，又看一眼手里的画册。</p>

“这里少了两个。”她雪白的手指，指着画册，在漆黑墨水的衬托下，那手指白得惊人。</p>

源清素看了看，大骂一声：“可恶！”</p>

他把笔一扔，发誓以后再也不画画了。</p>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找书时间，两人打算一天逛一家，所以可以静下心来，慢慢地寻找。</p>

源清素看到《四库全书》中的《贞观政要》、《朱子语类》、《白氏长庆集》，甚至山井鼎的《七经孟子考文补遗》——这是收入《四库全书》唯一一部东瀛人著作。</p>

“这本《七经孟子考文补遗》我要了。”源清素爱不释手地说。</p>

“哦，这本，”店主看过来，“这本已经被人定了。”</p>

“被人定了？”</p>

“嗯，真田初大人买了，说放在这里，留给茑乃家的幸子小姐。”</p>

“她要这个做什么？对她们来说，这些书难道不都又硬又臭？”源清素不解道。</p>

“茶屋就需要一些又硬又臭的书，”店主也没办法，“如果不是真田初大人出的钱多，再加上身份高贵，我也不想把书作为装饰瓶卖出去。”</p>

“岂有此理！他出多少！”</p>

“一百万円。”</p>

“多少？！”</p>

“一百万円。”店主重复。</p>

源清素看向神林御子，一脸讨好道：“神林小姐，你看，你先借我一些。”</p>

“没有。”</p>

“就这一......”</p>

“没有就是没有。”</p>

“......”</p>

“你看一遍都记住了，花那么多钱买回去做什么？贷款还没还完，你忘了？”神林御子语气冷静，面无表情，非常适合管账。</p>

源清素抚摸着书封，唉声叹气地将书放回去。</p>

对于一个有收集癖的人，这简直是让火箭不去太空，航母不下海。</p>

到了黄昏，他捧着其余的《四库全书》，和同样拿着几本书的神林御子，一起走出书店。</p>

“真田初，我记住了，”他恨恨地说，“等进宫讲经的时候，我非要告他一状！”</p>

“告他什么？”</p>

“不明赃款！”</p>

“不说别人父亲是歌仙，他自己作为朝廷官员，每年的俸禄都足够了。”</p>

“我马上也是歌仙......”</p>

“替我还债。”</p>

“......你一个神巫，我一个即将上任的歌仙，为什么过得这么清苦？”源清素十分不解。</p>

“拥有秘境的白山神社很贵。”神林御子给出一个很现实的回答。</p>

眼前突然出现一大群猫，悠闲而不失庄严地躺在金色的夕阳里。</p>

它们严肃而淡然的姿态，令人不敢贸然打扰，连源清素和神林御子也不得不绕着走。</p>

两人不仅没钱，也没什么面子。</p>

还好夕阳够美，手里的书也令人迫不及待地想读一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