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光是艾丽丝的力量。</p>
我所注入的一切的魔力，也一并从魔剑中释放出来了。</p>
然后，那魔力的球体之中。</p>
我静静看着。</p>
看着那球体一边缓缓地往上飘，一边破坏着内部。</p>
看着斗神铠出现裂痕，化为碎片。</p>
看着巴蒂加迪被压缩，一点声音也没有地化为了粉末消失。</p>
巴蒂加迪似乎想要挣扎。</p>
然而，什么也办不到。</p>
斗神铠失去机能，巴蒂加迪从再生的一侧开始被压碎。</p>
……。</p>
球体消失了。</p>
残留在空中的铠甲的碎片，往地龙谷的谷底掉去。</p>
发出着微妙的声音，一面撞击着崖壁，一面往下掉。</p>
和刺在上面的王龙剑一起。</p>
只有铠甲。</p>
巴蒂加迪的黑色肌肉，已经不剩一点痕迹地消失了。</p>
我眺望着这一切。</p>
眺望着一段时间。</p>
眺望着悄然无声的峡谷，与消失的斗神铠。</p>
在我身旁，巴蒂加迪的手还留着。</p>
一动也没动。</p>
连**也没有**。</p>
几乎没有要再生的感觉。</p>
死了吗。</p>
赢了吗？</p>
还没吗。</p>
马上吗。</p>
马上就会带着呼哈哈哈的笑声登场了吗。</p>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从峡谷旁往下看。</p>
什么都没发生。</p>
没有要爬上来的感觉。</p>
只有纯粹的寂静，遗留在现场。</p>
咚，地一声从背后传来。</p>
转头一看，艾丽丝正跪在地上。</p>
脸色苍白地。</p>
“……”</p>
我慌忙地靠上去。</p>
受伤了吗。</p>
是遭到了反击吗。</p>
想着必须要马上施展治疗魔法才行，而伸出手时，我也跪了下来。</p>
“……啊”</p>
并不是受伤。</p>
我自己的这个感觉，还有艾丽丝的那张脸，我都很熟悉。</p>
魔力枯竭。</p>
王龙剑卡夏库特吸走了我的魔力，也用光了艾丽丝的魔力。</p>
艾丽丝恐怕是自孩提时代以来，久违的魔力枯竭吧。</p>
只见她一脸错愕地，跌坐在地上。</p>
“艾丽丝”</p>
“卢迪乌斯……你的头发，又白了呢”</p>
边说着边摸我的头。</p>
我自己是不清楚。</p>
不过仔细一看，艾丽丝的头上，也出现了几丝白发。</p>
变成好像隔着网子一样的色调。</p>
“艾丽丝也是呢”</p>
“是喔……那，我们一模一样呢”</p>
艾丽丝这么说完，向前倒下。</p>
并不是她晕了过去。</p>
而是因为用光了全身的力量。</p>
我虽然也想倒在她身上，但还是勉强撑住了。</p>
“卢迪！”</p>
希露菲用担心的表情盯着我们的脸瞧。</p>
不只是希露菲。</p>
瑞杰尔德、基列奴、伊泽露缇……。</p>
“希露菲，克里夫呢！？”</p>
“嗯，其他人在治好伤后，由扎诺巴和东迦送回村里了。而我们虽然紧跟在卢迪身后，可是因为好像只会碍事所以还在犹豫……不过只有艾丽丝跑了出来……咦？”</p>
希露菲摸着倒下的艾丽丝的身体，歪起了脖子。</p>
大概是马上就施展了治愈魔法了吧。</p>
不过艾丽丝并不是受伤。</p>
所以她才没有爬起来。</p>
“我猜是魔力枯竭了。那把剑会吸收持有者的魔力”</p>
“……啊，是这样啊”</p>
“总之，希露菲，帮我把掉在那里的手，带到没事的魔法阵去。然后麻烦你带艾丽丝回村子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奥尔斯蒂德大人，再帮我把克里夫带过来”</p>
我起身。</p>
零式被破坏了。</p>
我自己的魔力的大量地消耗了……但，我还能动。</p>
到巴蒂加迪复活为止还有多久的时间呢。</p>
在承受了那样的魔力压缩，像是被消灭一样的状况下。</p>
手这边也没有要再生的感觉。</p>
应该是会花上一段时间。</p>
或许是太过乐观看待，想得太美了也说不定。</p>
但是零式被破坏了。一式也没了。即将枯竭的魔力，再加上能使用结界魔法的克里夫不在，这个状况没办法对掉进谷底的巴蒂加迪施加封印。</p>
以现在的状况下去谷底要是已经在那边等的话，胜负又很难讲了。</p>
已经只能拜托奥尔斯蒂德出阵了。</p>
原本是到最后为止都不希望他使用到魔力，但已经没办法了。</p>
是我的能力不足。</p>
但是也追到极限了。</p>
能做的事都做了。</p>
尽管不知道在谷底的巴蒂加迪是否能活动，但应该抑制在最低限度了。</p>
“瑞杰尔德，基列奴，还有伊泽露缇小姐，跟我来”</p>
“卢迪要做什么？”</p>
能做的事都做了。</p>
但是，还是有不先做不行的事情。</p>
以这即将耗尽的魔力，不做不行的事。</p>
“去追基司！”——</p>
马上就找到基司了。</p>
马上，轻而易举地。</p>
没有用到那即将枯竭的魔力，真的是，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p>
一跨过峡谷，一进入一片焦黑的森林。</p>
在变成了焦炭的大树的影子下。</p>
基司正倒在那里。</p>
全身被严重灼伤，全身黑漆漆地倒着。</p>
我所施放的‘Flashover’，看来连着森林一起烧到他了。</p>
一开始看到时，还以为已经死了。</p>
动也没动，看起来就像黑色的石块一样。</p>
但是发现他的是瑞杰尔德，他用第三只眼确认过了。</p>
那并非尸体。</p>
“……基司”</p>
“唷，前辈”</p>
虽然不是尸体，但显然已气若游丝了。</p>
而且，我也没有帮他治疗的打算。</p>
因为我正是为此而来的。</p>
但是，我也没有打算马上给他最后一击。</p>
“嘿嘿，水魔法、土魔法、魔眼、魔导铠……每个都想好对策了，结果却是这副模样”</p>
基司的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p>
蓝色的背心，咖啡色的束腰，还有像链甲一样的东西。</p>
现在每个都焦掉了所以不太容易辨认，不过大概是用来预防所有的魔法的吧。</p>
也就是说在第三都市里能够承受落雷，并不是因为斗神铠的能力。</p>
“前辈来到这里的话……看来最后的策略，也无疾而终了吗……”</p>
基司那烧焦的脸颊扭曲了。</p>
最后的策略。</p>
让巴蒂加迪一个人行动，能算是策略吗。</p>
“剑神或是北神、鬼神、冥王，随便有一个人还留着的话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不过谁也不肯听我的指挥啊”</p>
“嘛，也没半个人看起来像是会听人指挥的嘛”</p>
对像是在说梦话一般讲话的基司，我如此回应。</p>
“哈，还真敢说。艾丽丝，以及阿道菲，还有在那里的是基列奴吗？你们那边也都是些不听人话的家伙啊”</p>
“那个……是运气好吧”</p>
“不对，不是唷。都是因为前辈的努力啊。因为前辈有确实地对话，确实地取得信任，认真地为了让他们成为同伴而努力过了啊。所以真的有万一的时候，才会听你的话，听你的指挥”</p>
的确，或许是那样子。</p>
阿道菲或是鬼神之类的。</p>
像这类因为有必有所以总之先加入同伴的那些人，几乎不太听我的指示。</p>
翔德尔和东迦虽然是例外，但艾丽爱尔是例内。</p>
“结果，准备好战斗的理由，凑齐人员，煽动他们，然后想要在暗中偷偷摸摸的行动，但果然是不可能的呐……”</p>
剑神和北神都没听从基司的指示。</p>
始终是以自己的目的为优先。</p>
而其结果，使我活下来了。</p>
“我以为我明白，但其实根本没明白。</p>
一直以为即使如此还是能有办法。</p>
只不过啊，最不明白的人，并不是，我”</p>
基司笑了。</p>
“是人神啊。那家伙可是大吵大闹到了刚刚呢。</p>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都是你的错，要是你能干得更好的话，这样嚷嚷着呢”</p>
基司嘿嘿一声，露出了像是鄙视人一样的笑容。</p>
“这不是当然的吗。对吧？像那种陷害了为了那浑蛋而拼死拼活地工作的人，还嘲笑对方的家伙，谁会肯帮忙啊”</p>
“那……基司，你的意思是你也没有尽全力吗？”</p>
“是吗，你这么想吗？就赢得这么轻松吗？我本来可是打算全力以赴的唷？”</p>
基司咳了两声。</p>
黑色的，像煤炭一样的某种东西从口中漏了出来。</p>
“嘛，意思是像我，或是巴蒂加迪那种，是例外的老好人啊。</p>
肯去帮忙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吵着什么自己的同伴都派不上用场的家伙的，老好人啊”</p>
黑色的煤炭，就宛若是基司的魂魄一样。</p>
让人感受到基司正在失去力气。</p>
“不过啊，前辈。我啊，即使如此，还是被人神，给拯救了。</p>
虽然被做了讨厌的事，但是总合起来看的话，我还是被救了啊”</p>
“……”</p>
“前辈好像无法理解呐”</p>
对什么都办得到，能够一个人在世界上存活的前辈来说。</p>
像我这种，有着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家伙的心情，肯定无法理解的嘛……”</p>
我能理解。</p>
我感觉我能理解。</p>
普通的事情，没办法普通地办到的家伙的心情，我应该能够理解。</p>
基司是我。是过去的我。</p>
但是，跟我不同。</p>
过去的我，没有想过要行动。</p>
一但碰壁了，就只会逃开。</p>
只会逃避而已。</p>
然而，基司是真的办不到。</p>
在这充满了魔物与暴力的世界里，却得不到可说是最最重要的‘战斗力’。</p>
即使变得除此之外什么事都办得到，但活下去这件事却办不到。</p>
“不对，基司。不是这样……”</p>
所以我也只能说，不对。</p>
没办法说我理解。</p>
也不想说。</p>
仅仅，只能否定而已。</p>
“嘿，卢迪乌斯啊。</p>
否定的话，就抬头挺胸吧。</p>
毕竟，你赢了啊。</p>
赢过我了啊。</p>
在这个世界上，赢的人就是正确的，输的人就是错误的。</p>
所以，你就抬头挺胸的说“不对唷基司，才不是这样”吧。</p>
接着，怎么说呢，对着即将死去的我说教吧。</p>
说些“你应该要这样做，不要去跟什么人神，应该投靠我这边才对”之类的吧”</p>
基司说到这，突然失去了力气。</p>
然后，用虚无的表情说道。</p>
“我、巴蒂加迪、冥王都不在了。</p>
肯积极主动地，帮助人神的人，已经，没了”</p>
“输了唷。能够对付卢迪乌斯．格瑞拉特的人，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了”</p>
“其实，人神也说过了呢。</p>
要是这样也不行的话，就拿卢迪乌斯没办法了”</p>
“所以，在你过世之前，人神也会很老实吧。</p>
虽然会在暗中偷偷摸摸地行动就是了吧”</p>
这时我下意识地插进了嘴。</p>
“……那，骗人的吧？”</p>
基司没有笑。</p>
“要是这么认为的话，就这么认为也不错吧。</p>
会变得老实什么的，也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啊。</p>
之后也以打倒人神为目标吧。</p>
这对人神来说可能不太方便，不过对你来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对吧？”</p>
“喂喂，别摆出这种脸啊。</p>
你是保罗的儿子吧？</p>
保罗的话，这种时候会笑得更大喔？</p>
不过，将死之前的保罗，没有笑呢。</p>
毕竟那家伙稍微一不注意，也有些年纪了呢……。</p>
不过啊，你，就抬头挺胸吧。</p>
即使是假高兴，也高兴一下吧”</p>
“要不然的话，不是太过份了吗。</p>
好不容易，在世界各地到处跑，把剑神、北神、和鬼神给拉拢成同伴，</p>
干劲十足地想要一口气解决，结果却搞砸的我，不就像笨蛋一样吗”</p>
“不过，我没有好好地控制住友方。</p>
最后也冒着危险，派出了巴蒂，落得这个下场。</p>
但至少，认为我是个强敌吧。</p>
拜托，这么认为吧”</p>
基司不知何时哭了出来。</p>
因焦炭而发黑的脸颊上，正挂着泪珠。</p>
看到那个，我理解到了基司绝对没有放水。</p>
“我知道了。基司，你很强唷。</p>
我现在的确是就这样站着。</p>
但是，如果中间有哪个环节出错的话，立场肯定就相反了。</p>
那是我所遇过的，最艰辛最严峻的战斗唷”</p>
“嘿……嘿，谢谢你啊，卢迪乌斯”</p>
很强这点，肯定没错。</p>
我为了赢过他，花了一年。</p>
奋战了一年。</p>
不可能会不强。</p>
“基司”</p>
这时，基列奴突然走出前来。</p>
基列奴低头看着基司。</p>
她的表情，被前发给挡住，所以看不清楚。</p>
“唷，基列奴。好久不见呢”</p>
“嗯”</p>
“我先走啰”</p>
“嗯，保罗就拜托你了”</p>
“好喔……要是，你也来的话，那个时候，再一起喝吧。喝醉了的保罗把脸塞到你的胸部里，让简妮丝发火的画面，真想再看到呢……”</p>
“简妮丝暂时还不会过世。我会先吧”</p>
“嘿，我知道啦……嘛，大家又能，了，对吧……”</p>
这时，基司不动了。</p>
快速地，基司的某种东西殒落了。</p>
就在对话的途中，突然地。</p>
“……”</p>
基列奴的耳朵抖了一下。</p>
尾巴无力地垂着。</p>
“……死了”</p>
基司，死了——</p>
打倒基司了。</p>
应该是这么认为也可以，但心情果然愉快不起来。</p>
我感到自己受到了冲击。</p>
果然认识的人死在眼前的这种事，没有办法释怀。</p>
的确有着因为是敌人，不打倒不行的念头存在。</p>
不过，也并不是从心底憎恨着基司的。</p>
只不过，要是这次的战斗败北了，</p>
艾丽丝或是其他的谁死了的话，或许会憎恨就是了。</p>
要是那样子的话，现在的心境，也会畅快许多吧。</p>
会想说打倒了憎恨的家伙，成功报仇了吧。</p>
搞不懂呢。</p>
唯一可以说的事，就是我能像这样反覆胡思乱想，正是因为这次的战斗中我所重视的人一个也没有少。</p>
我满足了胜利条件。</p>
在保留奥尔斯蒂德的力量之下全灭了使徒。</p>
虽然曾苦战过也曾失败过，但却是对我来说很罕见的，完全胜利。</p>
基司像那样子死去的事，或许会想要当成失败也说不定。</p>
说不定再努力一点的话，基司就会倒戈到我方来了，之类的想法，或许会在心中某处盘旋也不一定。</p>
这种事说了也没意义。</p>
嘛，至少把他的骨灰带回去立个墓吧。</p>
在保罗的旁边就好了吧。</p>
我一边烧着基司的尸体，一边这么思考。</p>
“……”</p>
基列奴静静地看着我们将基司火化。</p>
结束之后，收集骨灰之后也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耳朵与尾巴，看起来没什么活力。</p>
“回去吧”</p>
“嗯”</p>
渡过峡谷。</p>
总之，这次真的，结束了。</p>
好累。</p>
魔力也所剩不多。</p>
体力上也已经筋疲力竭了。</p>
一躺下来，意识马上就会飞去了吧。</p>
在把巴蒂加迪封印之前，还不能睡就是了……。</p>
不过，好想赶快回夏利亚。</p>
首先要在**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p>
起床之后，就是吃饭。</p>
就吃白饭吧。</p>
对了，这个国家里有酱油。</p>
能吃到完美的加进蛋的饭。</p>
回去之后，就来吃吧。</p>
大吃特吃吧。</p>
接下来的，当然是色色的事情呢。</p>
和基司一起，禁欲的卢迪乌斯已经死了。</p>
希露菲、洛克希、艾丽丝……要跟谁做呢。</p>
干脆三个人一起来怎么样。</p>
艾丽丝应该会抗拒吧，不过，拜托她一次就好的话，还是会答应吧。</p>
毕竟好不容易才结束。</p>
没错，好不容易呢。</p>
这次战斗的反省会就放到后面吧。</p>
基司刚才说的事情，也暂时先放到脑后吧。</p>
总之，先休息吧。</p>
累死了呢。</p>
“……卢迪乌斯”</p>
当我筋疲力竭地拖着身体走着时，后方传来了声音。</p>
是瑞杰尔德。</p>
走在最后面的他，正转头看向后方。</p>
后方，峡谷的方向。</p>
“怎么了？”</p>
“敌人”</p>
“欸？”</p>
峡谷的边缘，正攀着一只手。</p>
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