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难得笑了，也是那种奇妙的皮笑肉不笑。</p>
然而这样的他现在却对妹妹扮鬼脸，看到妹妹笑了之后，自己也笑得很满足。</p>
光星芳观这光景，我就觉得很开心。</p>
跟以前完全不同。</p>
「呼……」</p>
想起鲁迪小时候，我叹了一口气。</p>
当初发现鲁迪有魔术才能时曾经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我，在过了一阵子后，开始怀疑鲁迪是不是打心底瞧不起父母，也欠缺对家人的爱情。</p>
毕竟，他和我并不亲近。</p>
「……不过，实际上并不是那样。」</p>
我是在上次那场怀孕**时，改变了这种想法。</p>
莉莉雅怀孕，保罗坦承是他的种。</p>
那时，我觉得自己被背叛了。</p>
被保罗背叛，也被莉莉雅背叛。</p>
尤其是因为保罗违背了和我的承诺，让我内心充满即将爆炸的怒气。只要稍微挣脱控制，我很有可能就会大吼要莉莉雅滚出去，或是宣布自己要离开。</p>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在结婚前就想过保罗如果说谎就要对他死心。</p>
在发生这件事之前，我几乎忘了这念头，但实际上似乎还没根绝。</p>
我的心情已经被逼上绝路，到了准备要接受一家离散的地步。</p>
然而，这种心情却因为鲁迪而整个消散。</p>
他摆出像是幼儿的态度，试图圆满收拾场面。</p>
虽然他的做法并不是很妥当。</p>
就算听了鲁迪的说法，我也无法原谅保罗。</p>
不过，从他的言论与表情中，我看出了藏在背后的真心。</p>
「对于家族关系即将崩坏感到不安」。</p>
察觉到这点的瞬间，我才知道。</p>
原来这孩子也用着他自己的方式珍惜着这一家人。</p>
一产生这想法，先前认为他可能对家人欠缺爱情的疑心立刻消失。</p>
冈时也觉得怎么能让孩子感到不安，于是怒气一口气消退。</p>
所以我轻易地原谅了保罗和莉莉雅。</p>
要是没有鲁迪，事态应该不会这样演变。</p>
「嗯，小诺伦好可爱喔～将来一定会变成跟妈妈一样的美女喔～到时候要一起洗澡喔～」</p>
鲁迪正握着诺伦的小手哄着她。</p>
平时总是一脸认真表情的鲁迪，居然为了哄妹妹而用了和婴儿没两样的说话方式，这模样实在是——</p>
（太可靠了……）</p>
我从以前就觉得鲁迪很了不起，最近甚至感到他非常可靠。</p>
诺伦跟爱夏出生时真的是乱成一团。</p>
两个女儿就算在夜里依然毫不客气地放声大哭，喂母奶后会吐，洗澡时还会在热水里直接大便。</p>
虽然莉莉雅说这样才叫理所当然，这样才叫普通，但我连晚上都睡不好，整个人都累坏了。</p>
这时鲁迪出现，帮忙做了很多事情，彷佛在表示可以包在他身上。</p>
他的手法看起来很熟练。</p>
就像是以前也曾经做过。</p>
他不可能还记得自己当初受人照顾的状况，我想应该是参考并学习莉莉雅的动作。</p>
该说不愧是鲁迪吗？</p>
虽然小孩比起父母还擅长哄婴儿这点让人有点尴尬，不过实际上真是帮了太忙。</p>
我没听说过有其他小孩能像鲁迪这么可靠，会帮忙照顾刚出生的妹妹。</p>
看着鲁迪，会让我回想起应该还待在米里斯神圣国的亲哥哥。他跟鲁迪一样认真勤奋，也拥有才能，被父亲称赞是贵族的典范，然而他对家人却很冷淡，把妹妹视为空气。</p>
虽然我认为他是个杰出的贵族，不过并没有把他当成兄长尊敬。</p>
只是，鲁迪不会变成那样吧。</p>
他想必会成为一个受到妹妹尊敬的好哥哥。</p>
实际上，他本人似乎也是如此打算，还在和保罗肩并肩看着诺伦跟爱夏时，宣布自己的目标是「成为被妹妹尊敬的帅气哥哥」。</p>
不知道鲁迪跟诺伦她们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我从现在就非常期待。</p>
「啊！哇啊！」</p>
当我正在思考这些事情时，诺伦开始大声哭闹。</p>
鲁迪的身体一震，立刻朝着诺伦吐出舌头扮着鬼脸。</p>
「哇！哇！」</p>
然而诺伦依然哭个不停。</p>
鲁迪先摸摸尿布确认有没有湿，又把诺伦抱起来，还检查背后是不是起了会发痒的疹子，但诺伦还是一直哭。</p>
如果是我一定会慌了手脚，大声叫唤莉莉雅来帮忙。而且在喊完之后才会想起莉莉雅外出采买，说不定已经陷入恐慌。</p>
不过鲁迪并没有慌。</p>
他一一确认可能原因，最后以手敲了一下掌心，转向我开口：</p>
「母亲大人，现在似乎是喂奶的时间。」</p>
在他提醒下我看了看时间，原来已经到这时候了。</p>
每次旁观鲁迪和妹妹们一起玩耍，时间总是过得很快。</p>
「好的好的。」</p>
「请坐在这边。」</p>
我按照鲁迪的指示在椅子上就坐。</p>
接着掀开胸前的衣服，抱起大哭大叫的诺伦。</p>
她似乎正如鲁迪预料是肚子饿了，立刻含住**开始喝奶，还露出似乎很满足的表情。</p>
像这种时候，胸中就会涌上自己确实成了母亲的强烈实感。</p>
「……嗯？」</p>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鲁迪的视线。</p>
每次我喂奶时，鲁迪总会盯着我的胸前。</p>
而且那眼神带着深深的渴求和情欲，不该来自七岁的小孩。</p>
如果保罗也在场，就会发现两人不愧是父子，眼神一模一样，让人忍不住莞尔。不过才这个年龄就表现出这种态度，会让人对鲁迪的将来有点不安。担心他会不会像保罗那样对很多女孩子出手，害她们哭泣呢。</p>
「怎么了，鲁迪？你也想要吗？」</p>
「咦！」</p>
我半开玩笑地这样问道，鲁迪猛然一惊，赶紧移开视线。</p>
然后才红着脸，像是找藉口般地说道：</p>
「才没有，我只是觉得诺伦真会喝才一直看。」</p>
「嘻嘻。」</p>
这个可爱的态度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p>
「不行喔，这是属于诺伦的。鲁迪你在更小的时候已经喝了很多，要乖乖忍耐。」</p>
「……我当然知道，母亲大人。」</p>
即使嘴上说着当然知道，但鲁迪却露出有点遗憾的表情。</p>
这样的鲁迪很少见，让我产生一股特别强烈的怜爱感。</p>
再多闹闹他吧。</p>
「嗯～如果鲁迪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等你哪天娶到老婆时，或许可以拜托对方喔。」</p>
「是，到时我会试着开口。」</p>
哎呀？我还以为他会气冲冲地反驳呢，结果他却露出已经看开的表情随口带过。</p>
是发现我在闹他吗？</p>
虽然有点无趣，不过也可以说很符合鲁迪的个性。</p>
「……不可以强迫对方喔。」</p>
「我知道。」</p>
看到这种老成的反应，果然还是会让人有点寂寞。</p>
「喝。」</p>
我让喝完奶的诺伦打了个嗝，把她放回摇篮里。</p>
接着拿布擦拭沾着口水的**时，鲁迪又看得目不转睛。</p>
嗯……看这模样，将来成为这孩子老婆的女孩会很辛苦呢。</p>
目前的可能候补是希露菲，但是那孩子有对鲁迪言听计从的倾向，即使不情愿，恐怕也无法强硬拒绝……</p>
好。</p>
万一真有那一天，身为母亲——</p>
我必须狠狠斥责鲁迪才行。</p>
保罗大概只会教他怎么把女孩子追到手，所以我得教他接下来的事情。</p>
「唔……」</p>
吃饱的诺伦露出满足表情，很快开始打瞌睡。</p>
看来睡觉时间到了。</p>
「要好好吃，好好睡，健康长大喔。」</p>
我摸着诺伦的头对她这样说，这时……</p>
「啊！呜！」</p>
爱夏开始发出音量还算比较克制的哭闹声。</p>
鲁迪立刻把视线从我的胸部上移开，转向爱夏。</p>
「好～怎么啦～爱夏？是背后痒痒吗～？」</p>
就像是刚刚照顾诺伦那样，鲁迪抱起爱夏，先检查尿布，并确认她有没有起疹子或是被蚊虫咬了……</p>
最后，依然拖着爱夏的他带着困扰表情望向我。</p>
难得看到鲁迪露出这样的表情。</p>
能看到他各式各样的表情虽然令人开心，不过我不是很想看到他忧愁的摸样。</p>
「怎么了？」</p>
「那个，母亲大人。今天莉莉雅小姐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p>
「说起来的确是这样。」</p>
平时外出采买时，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家了。</p>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p>
……啊，我记得今天有来自要塞都市罗亚的商队。所以莉莉雅说过今天预定要采买比平时更多的东西，或许是因为这样才稍微耽搁了吧。</p>
「那个，关于爱夏……」</p>
「嗯。」</p>
「她好像也肚子饿了。」</p>
「这样啊。」</p>
仔细一想，因为之前诺伦和爱夏是在同一时间喝过奶，所以也会同时感到肚子饿了吧。</p>
平时都是我喂诺伦，莉莉雅喂爱夏，各自负责……</p>
这时我注意到鲁迪的困扰表情。</p>
他保持那样的表情，战战兢兢地开口。</p>
而且还小心挑选着用词。</p>
「那个……母亲大人。不知道莉莉雅小姐什么时候才会到家，所以……虽然让爱夏再忍耐一阵子也不是不行，可是如果她继续哭下去的话，诺伦大概也会跟着哭，呃……」</p>
我是虔诚的米里斯教徒。</p>
因此，对于破坏一夫一妻戒律的保罗和莉莉雅，内心还有不满。我知道他们不是米里斯教徒，可是依然有点厌恶自己的信念被迫扭曲。</p>
鲁迪大概**地察觉到这一点。</p>
所以他会担心……</p>
会不会因为自己讲错一句话而让母亲不高兴？</p>
会不会因此对另一个妹妹做出过分的举动？</p>
对鲁迪来说，包括诺伦和爱夏，还有我都是他的家人。</p>
而且……既然事已至此，我也该那样想。</p>
可是，真的没关系吗？</p>
如果我去喂爱夏，会不会产生不快的心情呢？</p>
而且，要是鲁迪看到那样的我，会不会心生反感或是轻蔑呢？</p>
「真是的，鲁迪你在说什么？好了，快把爱夏抱给我。」</p>
就像是要消除自己的不安，我尽可能以最温柔的语气对鲁迪说道。</p>
「是。」</p>
鲁迪以战战兢兢的态度把爱夏交给我。</p>
我抱起爱夏，露出另一边的**让她吸奶。</p>
要是爱夏在这时候抵抗，我大概也会不高兴吧。不过她却是毫不客气地吸住我的乳颤，开始大口大口喝奶。</p>
「……呼……」</p>
我以鲁迪听不见的音量安心地吐了口气。</p>
心中涌上的感觉，和喂诺伦母乳时一模一样。</p>
也就是身为母亲的实际感受。</p>
真不可思议。</p>
为什么我会对喂爱夏这件事排斥成那样呢？</p>
为什么我会认为自己给爱夏喂奶时会感到不快呢？</p>
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必须忍耐呢？</p>
其实答案很简单，我自己也很清楚。</p>
因为我是母亲。</p>
结果，没有任何不一样。无论是不是米里斯教徒。</p>
「看她喝得很开心呢。」</p>
「呃……因为母亲大人的母乳很好喝呀。」</p>
「这种奉承话就不必了喔。」</p>
鲁迪看到喝着奶的爱夏露出似乎很好喝的样子，还有我并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态度，自己也换上松了一口气的表情。</p>
他是认为保护妹妹也是哥哥的职责吧。</p>
真是了不起的想法。</p>
说要成为「受妹妹尊敬的哥哥」的决心想来不是谎言？</p>
不过呢，认为我有可能伤害爱夏这点倒是让人遗憾。</p>
「不是奉承，因为我还记得味道。」</p>
「真的吗？」</p>
我嘻嘻笑着，伸手摸了摸爱夏的脑袋。</p>
过了一会，大概是已经饱了，爱夏放开了**。</p>
接着她也和诺伦一样开始打起瞌睡，所以我把她放回摇篮。</p>
鲁迪用比平时更温柔的眼神看着我们两人。</p>
「鲁迪。」</p>
「是？有什么事情吗？」</p>
「我可以摸摸你吗？」</p>
「……没有必要徽求我的同意，您想摸的时候就摸吧。」</p>
鲁迪慢慢地在我身边坐下，把头伸了过来。</p>
我轻轻摸着他的头。</p>
鲁迪是我第一个小孩，而且又不太需要照顾，所以在养大他的过程中，我没有什么身为母亲的实感，不过最近不一样。</p>
我打心底感觉到自己的确是这孩子的母亲。</p>
「……」</p>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气，于是看向来源。</p>
原来是春天的晴朗阳光从窗口照了进来。</p>
窗外是一望无际约金色麦田。</p>
平稳的春日午后。</p>
我感觉很平静，也很满足。</p>
总觉得非常幸福。</p>
「真希望这样的时间能一直持续下去。」</p>
「是啊。」</p>
鲁迪点头同意我的发言。</p>
他是不是也觉得这个环境很舒服呢？</p>
不过，我之所以能感到幸福，一定是因为有鲁迪在。</p>
要不是有他在，身为虔诚米里斯教徒的我一旦成为两名妻子之一，或许会哀叹自己的不幸并带着诺伦离家远去，也有可能苛待爱夏和莉莉雅。</p>
所以有他在真的是太好了。</p>
因为如果他不是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我想必无法体会到现在的心情。</p>
「鲁迪。」</p>
「什么？」</p>
「谢谢你成为我的孩子。」</p>
鲁迪露出因为吃了一惊而不知所措的表情。</p>
接着他搔了搔脑袋，似乎很难为情地说道：</p>
「我才该感谢您。」</p>
看到鲁迪如此可爱的举动，我忍不住又轻声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