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皇宫来了新的国师。</p>
国君的好日子也到头了，齐秀隐约感到紧张，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宗门来者不善，不知会搞出多大的波澜。</p>
事实上，这五年时间里，他日夜担心着这个，加上操劳政事过度，已是生了疾病，生了白发。</p>
凡间的帝王，哪个不短命？</p>
此时……</p>
散朝后的皇宫正殿里。</p>
门扉紧闭。</p>
殿内。</p>
天光暗淡。</p>
碧仙子直接坐在龙椅上，俯瞰着齐秀，冷冷道：“好大的胆子，吃里扒外，还会勾结其他宗门了？”</p>
齐秀花了五年时间才挺直了腰杆，他听了这质问，本能地就想弓腰，屈膝，搓手，赔笑，解释……</p>
但他忽然想到了那位为自己断了双臂的侍从，想到这五年里自己走过的路，看过的人间风骨。</p>
他忽然就不弓腰了，而是坦然道：“国师，我大齐在青峰五宗的庇护之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岂会勾结其他宗门？”</p>
“大齐？”</p>
碧仙子愣了下，旋即唇角一咧，笑了起来，“区区凡间的一个王朝，也敢用大字？看来给你撑腰的人力量不小啊，给了你这熊心豹子胆，让才敢这么说话。说吧，是谁？”</p>
她翘腿，半躺在龙椅上，周身气息忽然一散，那隶属于十三境业力境强者的力量覆压而下，直接让齐秀跪了下来。</p>
嘭！嘭！</p>
双膝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声音。</p>
齐秀本就虚弱，哪里禁得住这么一下。</p>
这位齐国国君顿时痛苦的喊了起来……</p>
殿外，一名公公扯着嗓子，颇为关切地问道：“国君……可需老奴进来？”</p>
齐秀疼的满头大汗，他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沉声道：“谁让你在门口的？滚远点。”</p>
门外沉默了片刻，旋即是公公的一声“诺”传了回来。</p>
但他“诺”字刚刚说出口，便是忽然发出一声惨叫。</p>
齐秀急忙侧头，只见那大殿门扉的窗户上撒开了鲜血。</p>
就如饱血的蚊子被捏爆了，而向四周的溅射。</p>
“说吧，我没多少时间。”</p>
碧仙子捏了捏手，微笑着看向那跪着的天子。</p>
神通境，举手投足，以天地之力捏死一个九境，十境的武者，就如捏死蚂蚁一般。</p>
这一次，她可是额外带了一名业力境，五名神通境，十名法身境强者，这其中还有郑家自己的底子，为的就是能以迅雷之势快速地搞定这件事，帮助秦襄上位。</p>
她没有耐心，因为她正在与百里峰主和楚峰主竞争。</p>
谁快，谁就是宗主。</p>
慢了，努力可就都白费了。</p>
齐秀凝视着那血……</p>
一瞬间，他挺直的腰杆弯了下来。</p>
曾有的雄心被彻底地湮灭了。</p>
那是他的贴身太监……</p>
是从小陪着他的太监啊。</p>
碧仙子道：“快说，门是关着的，该给你留的脸留了。”</p>
“国师……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寡人若真的勾结了这样的高手，他为何此时还不来救寡人？”</p>
碧仙子神色淡漠，她手指急促地敲打着龙椅，忽地冷冷道：“让宫里所有人，上到太后老嬷嬷，下到刚出生的婴儿，全部到殿后广场集中，各自列队。”</p>
齐秀颤声道：“国师要做什么？”</p>
“要做什么？”碧仙子冷笑道，“半个时辰杀一人，若是没有答案，那就一直杀下去，随机杀，看我心情杀，除了陛下，其他人都可以杀。”</p>
齐秀目瞪口呆……</p>
他简直难以想象。</p>
从前，他以为宗门和王朝之间还隔了一层皮，自己说的话宗门还会稍微考虑下，但现在，他简直是彻底傻了。</p>
固然，他可以召集军队，让大将凝聚兵力，进行攻击，但他已知此时皇宫再无一人能出去了。</p>
何况聚集兵力对抗宗门，这简直是死罪，一时痛快，之后无论自己还是那些士兵，都会死。</p>
“国师，请给寡人一点时间，寡人一定……”</p>
齐秀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p>
他想说查出真凶，但话到口边却是无从说起。</p>
碧仙子道：“一个时辰，全部过来，超过了一个时辰，若是没过来，就别怪我乱杀一气了。”</p>
齐秀双目含泪，胸腔里压抑无比，嗓子口挤出哀求的声音：“国师……”</p>
但碧仙子越来越急，她可不想付出了这么多而失败，现在打了一大棒，之后再给胡萝卜好好安抚就是了。</p>
她手指敲打这龙椅扶手，淡淡道：“已经过了一分钟了，国君想耗到时间结束么？”</p>
齐秀呆若木鸡，</p>
一瞬间苍老了不少。</p>
他已明白，事不可逆。</p>
他忍着膝盖的疼痛，掸去尘土，转身往外走去。</p>
每走一步，他的背就佝偻一分，黑发便白上一缕，殿门的路并不长，他却感觉已经走完了此生。</p>
他推开门，门外是自己贴身太监的尸体。</p>
那尸体已经成了一团塌陷的烂肉。</p>
柔和的深春阳光从天而落，照耀出刺目的血腥。</p>
齐秀深吸一口气，他努力地挺直腰杆。</p>
他要用暴君的语气来说这件事。</p>
如此……</p>
后来的皇帝还可以拥有一份未曾被宗门践踏的尊严。</p>
是的。</p>
是他齐秀昏庸无能，残暴不仁，讨好宗门，所以才这么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