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似真似幻女人心·难猜难测世间情(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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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仙面上立时罩了一层寒霜,冷声道:“昨夜就是你搅得后宅不宁?”

雪里梅自觉凄入肝脾,有口难辩,明明是她梦中不察,被丁寿毁了贞洁,怎得都成了自己错处,奈何人在屋檐下,只得忍泪吞声,垂首低语道:“是。”

“你的事我也听说了,”李月仙露出一丝不屑,“不论以前出身何处,既入了丁家,就该尽好自个儿本分,主家不鄙薄你出身卑贱,肯收用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一心一意地伺候小郎,若是能为丁家开枝散叶,将来也好有个依傍,别拿你过去行院里的一套手段在这后宅中耍子,当丁家宅门里没个规矩体统!”

雪里梅不想自己一早来连连受辱,众人不问青红皆是数落自己罪过,心头无名渐起,霍然擡头,迎着月仙道:“大太太教训的是,奴婢长在行院,自不如大家闺秀般知书达理,今后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月仙正满意点头,这丫头肯自责悔过,还算懂些事理,又听雪里梅道:“奴婢当事事仿效大太太,恪守闺训,持贞守节,断不会耍出些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腌臜事来,平白让人笑话!”

月仙被她一番话说得脸如火烧,又羞又恼,连声道:“反了反了,这奴才当真是要骑到主子头上了,小桃,快与我撕了她这张烂嘴!”

“嫂嫂息怒,莫要与下人一般见识。”丁寿挡住小桃,转首冲雪里梅喝道:“你这小蹄子,还杵在这里碍眼作甚,速速退下!”

雪里梅愤愤不平地扫了叔嫂二人一眼,胡乱整整衣衫退了下去。

月仙寻了把椅子坐下,气哼哼道:“这便是你屋里的人?都让你一个个宠到天上去了,连我都要吃她的编排,一点尊卑规矩都不懂!”

“一个下人信口混吣,也值当嫂子生这么大的气,小弟代她给您陪个不是。”丁寿上前亲昵地搂住香肩。

娇躯一扭,将肩上手儿打掉,月仙吊着眉毛讥道:“哟,我可当不起,今后小郎手脚最好也规矩些,免得落在人家眼里成了不干不净,不清不楚,徒招下人笑话。”

丁寿涎着脸用肩头在绵软身子上蹭了一把,“弟弟我倒是能忍得规矩,嫂子您可挨得过?”

月仙狠啐了一声,竖着柳眉道:“挨不过又如何,难道非要弄得满城风雨,害你丢了前程,嫂子我最后一头撞死才算满意?”

丁寿讪讪搔着鼻子,“嫂子言重。”

“放这么一个不知家法规矩的东西在府里,早晚生出事来,你那沾花惹草,怜香惜玉的脾性若是不改,你我都得被她牵连。”月仙戳着丁寿鼻子道。

“那嫂子以为如何处置算是妥当?”

“依我说……”月仙侧首与美莲对视一眼,厉声道:“趁早将这婢子发落了,免得后患。”

“这妮子如今正有求死之念,您这么干岂不是成全了她!”丁寿振振袖子,在月仙对面坐下。

“怎么说?”几女同时诧异。

“不可说,”丁寿搭起二郎腿,得意道:“只是嫂嫂这口气,弟弟定与你出了,不将这小蹄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小弟……再不上您的绣床。”

“去!”这小叔子谈事时从没个正经样子,月仙赌气拂袖而去。

小桃紧随其后,丁寿单独将美莲唤住。

“爷,您什么吩咐?”美莲媚笑道。

“美莲,你母女与爷也算相识于微末,从宣府到京城,这些年来你打理府内井井有条,为爷省了不少心事。”

“爷对奴婢娘俩个有天高地厚之恩,都是奴婢本分该做的。”美莲笑着应承。

丁寿点点头,“晓得就好,今后只要把心思放在分内之事上,类似搬弄是非,鼓弄唇舌的事——就不须你操心了。”

美莲听得丁寿语气转冷,不禁两腿一软噗通跪倒,连连叩首道:“老爷明察,奴婢绝没那个心思,只是昨晚这院里动静太大,大太太住所隔得远,不明就里,唤奴婢去问个详情,奴婢不敢隐瞒,这才……”

“好了,”丁寿摆手止住话头,“过去的事不消多说,今后如何做也不须我来教你,起来吧。”

“是,奴婢省得。”美莲又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才发现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看她惊魂未定的模样,丁寿忍不住有些心软,放缓语气道:“你娘俩随爷日子最久,功劳苦劳都看在眼里,只要用心做事,爷亏待不得你们。”

“是,老爷恩典,奴婢娘两个粉身碎骨,也报不得万一。”美莲揉着通红眼睛哽咽道。

丁寿又宽慰了几句,正准备打发她退下,恰逢谭淑贞来禀:李龙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丁寿心中一阵腻歪,这李龙随他入京,在程澧帮衬下很快龙凤酒楼便开了张,生意倒还不错,那李龙尝了甜头,晓得丁寿是存心提携,畏惧之心渐去,三不五时地登门来与他这妹夫套近乎,丁寿实在不胜其扰。

“美莲,你去应付一下,甭管要钱要物,只消不过分,且遂了他的意,爷还有旁的事要安排,没空打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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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府客厅,李龙心不在焉地品着茶。

“几日不见,舅老爷安好。”美莲收拾停当,笑迎而出。

“吴管事!”李龙立时起身拱手一礼,他心中清楚,这女人虽是丁府奴婢,却掌着丁府百十口子人的衣食住行,权大得很,得罪不起。

“舅爷请坐,奴婢哪敢受您的礼。”美莲出内宅仿佛换了个人般,脸上一丝泪痕不见。

客套一番,李龙重新入座,觑觑后面,试探问道:“大人不在?”

“可不巧,老爷一早衙门有公事,早便出去了,也不知何时能回来,舅爷若有事交待,不妨吩咐奴婢。”美莲笑语晏晏,信口胡诌。

好在李龙也不是真的要寻丁寿,在京中时间不长,他已明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亮出丁府的金字招牌,鬼神辟易,他时不时往丁寿这儿跑,就是为了在人眼中显得与丁府关系匪浅,不过他此次前来还真是有些紧要事。

“无妨,说与吴管事听也是一样,本来在下就是要拜托吴管事,那个……府上的刘伶醉能否再供应多些?”李龙直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美莲面带歉然,“舅爷,还真是对不住,奴婢晓得您生意大,每月酿的那点子酒水恐是应酬不开,可奴婢也有难处,如今不比在宣府的时候,这府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要奴婢操心的事情着实不少,实在没许多精神去开烧锅,您酒楼里供应的那些酒水,已是奴婢挖空了心思挤出时间操持来的,您也晓得,那酿酒秘方乃是丁家祖传,奴婢这儿蒙主子信重才传了方子,断没有胆子再交由旁人打理,您多担待些吧。”

李龙大失所望,唉声叹气道:“也非在下成心矫情,实在是京城各色名楼汇聚,买卖开着不易,论字号、讲菜品,龙凤楼无一样占先,便是”刘伶醉“……”

李龙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非是在下有心鄙薄,此酒在边塞自是美酒佳酿无疑,可在京中……口感还是稍烈了些,那些缙绅士子们不惯这个口味,喜好此物的多是北地豪客,这些人腰缠万贯不假,却都是鲸吞牛饮的海量,每月那几坛子”刘伶醉“,如何能称他们的意!”

“客人不能尽兴,今后再想招揽可就难喽……”美莲也曾开店,晓得其中关节,心有戚戚道。

“说的就是啊!”李龙脸都快急成苦瓜了,搓手打着商量道:“吴管事,在下也不敢为难你,只消您每月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再来……”

李龙伸出右掌五根手指,微微犹豫了下,又缩回两根,“三百坛”刘伶醉“,如何?”

美莲“嗤”的一笑,“舅爷,您就饶了奴婢吧,莫说三百坛,就是一百坛,奴婢也是有心无力,不说调配方子不能假手他人,就是前后五道烧锅精酿,奴婢也得在边上时时侯着,不得半点差池,您看这后宅内大大小小多少主子,不要人伺候了不成!奴婢爱莫能助,您呀……”

眼见美莲要把话说死,李龙急道:“断不会让吴管事白担这份辛劳的,龙凤楼每月两成利作为谢礼。”

“多少?”美莲眼睛一亮。

“两成!”李龙伸出食、中二指,信誓旦旦道:“吴管事可以安排人查账,要现银当月可兑,若要银票,我给您存到柜上。”

美莲眼帘轻垂,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奴婢不图这个,我们娘俩蒙丁府收留,身家性命都是主子的,要那许子身外物作何用,只消主家舒心,我们这当奴婢的也跟着开心……”

“是、是。”李龙眼见说服无望,勉强应和几声。

“不过说来舅老爷也算丁家半个主子……”美莲突然话锋一转。

李龙连道不敢,他吃错了药也不会跑到丁家门里来充大,只听美莲咯咯笑道:“加上我们老爷重情念旧,时常念叨着凤姨娘,唉,若是凤姨娘在,她才该当这个家呢……”

提及失踪的妹妹,李龙面色一黯,美莲若无其事道:“便是冲凤姨娘的面子,舅老爷的忙奴婢还是要帮的……”

“哦?”李龙立时来了精神,“但不知能酿多少?”

“舅爷恕罪,奴婢真是分身乏术,不过么,”美莲眼珠轻轻一转,瞥向府门外,“偌大个北京城,能做醇酒佳酿的总不只一个”刘伶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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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本司胡同渐渐热闹起来,宜春院内同样张灯结彩,丝管纷繁。

一秤金软软伏卧在帷帐内,未施脂粉的俏脸上透着一股子虚弱疲惫,懒洋洋地提不起丝毫精神。

“舵主……”苏淮忽然推门而入。

一秤金柳眉一蹙,苏淮立时会意改口,“老板娘,外间有客人寻你。”

“不是说过么,这几日老娘身子不爽利,没心思出去应酬,给我回了。”旱道处仍不时传来丝丝裂痛,一秤金不由抱紧了颌下衾枕。

“这客人来头大……”苏淮支支吾吾道。

“你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么!管他什么来头,想要哪个姑娘让他自己点去,难道还要老娘下去陪睡不成!”一秤金在床上支起半截身子,不满娇喝。

苏淮被训得不敢擡头,低声道:“那可备不住……”

“说什么?大点声,没吃饭啊!”

“没……没什么,”苏淮急忙掩饰,堆笑道:“我说来的是锦衣卫的丁大人……”

“啊!?”一秤金本就苍白的面颊上丁点儿血色都没了,后庭的痛感更为强烈,整个人迅速缩向床内,一只手更不禁掩住臀后,颤声道:“就……就说我不在!”

苏淮应了一声,才要转身,一秤金又叫道:“等等!”

“那位爷是挡不住的,你先拖延一下,我出去躲一躲。”在苏淮惊讶的目光中,好似病西施般卧床不起的一秤金翻身下榻,麻利地推开了墙上窗子。

一秤金还没来得及翻出窗外,只听一个熟悉惫懒的声音自后响起,“苏妈妈,有客不来相迎,反急着跳窗去哪儿啊?”

“屋内秽气郁浊,奴家想着开窗透气,好接丁爷您的大驾啊!”一秤金回身时脸上已强挤出几分媚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