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锦衣郎巧计退敌·大漠女舍身护主(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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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喊马嘶声夹杂在寒风中,千余如狼似虎的鞑骑迅速将小小的山村团团包围,在带队军将的命令下,分出一队哨探警戒,其余人等或纵马或步行,分段突进。

蒙古战法源自田猎,堵截围歼分工明确,只要村内还有活人,保证可使其无一人漏网,当发着狼嚎的草原胡骑成批涌入村内,准备将村中积储拷掠一空时,一个个却长大嘴巴,慢慢停下了脚步。

长长的桌案上,摆满了各色菜肴,虽然酒残羹冷,对于这些草原汉子还是充满莫名的诱惑。

塞外苦寒,天灾不断,各部族逐水草而居,这些久经风霜磨砺的大漠汉子平日里大多以肉干奶酪、干果野菜为食,即便掠了些汉地百姓开垦农田种植粮食,一来所得甚少,大多要供应部中贵人,再则少了盐酱调剂,吃起来缺滋少味,难以下咽,相比大明治下,莫说动辄十余个菜肴飨客的江南百姓,便是北地庄户整治的日常果蔬对于他们都是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

一众面临刀丛剑雨也不皱眉头的粗豪汉子痴痴呆望着桌上饭菜,大口吞咽着唾沫,终于一人忍耐不住,抓起一盘青菜花炒肉,张嘴就倒进一半。

一人带头,其他人纷纷效仿,涌上前争抢桌上酒菜,乱纷纷聚成一团,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图噜勒图在数十亲卫护持下进了村落,见到的便是部下们一个个吭哧吭哧伏案大嚼,嘴上吃着,手里拿着,眼睛还不忘盯着,但有人去拿自己眼中菜肴,立即扑上去抢夺扭打的一副乱象。

图噜勒图气得柳眉倒竖,抽出马鞭逢人便打,娇声喝骂:“起来,都给我起来,你们都是大漠的雄鹰苍狼,不是吃腐肉的秃鹫鬣狗,快给我放下!!”

裹着金丝的鞭梢劲头十足,凌厉不弱刀剑,一鞭下去就抽得人皮开肉绽,打得一众兵卒哇哇大叫,抱头鼠窜,但却舍不得放下手中食物,数九寒冬,家中积存早已吃净,那些冻死饿毙的牛羊身上又有几块好肉!

此番若非为了给家人抢夺活命的食物财货,谁会在这个冻死人的时日拼死破关!

一路南来,多少命薄的同伴熬不过饥寒倒毙路边,此时能填饱肚子才是要紧,便是死了也好过去做那饿死鬼!

见自己连声厉叱之下这些卑贱家伙们还不遵令,图噜勒图恚怒更盛,踹倒边上一个蒙古军卒,鞭子没头没脑地往他身上抽去。

那汉子痛得眼泪直流,还是拼命将手中的三张猪肉韭菜饼儿往嘴里狂塞,他越是如此,图噜勒图抽得越狠,抡起玉臂一气几十鞭子下去,汉子被打得伤痕累累,再也无力吞食,只能伏地轻声呻吟,其余抢食的蒙古人为她气势所吓,讪讪停了下来。

图噜勒图怒气未消,仍要继续,几名军将纷纷上前劝阻。

“公主息怒,犯不上与他这下等人一般见识。”

“是啊公主,他一条贱命算不得什么,您气伤了贵体可大大不值。”

图噜勒图又狠狠抽了两鞭子,胸脯起伏不定道:“我就是看不惯这些丢人现眼的家伙,我们蒙人是长生天的骄傲,不是争抢剩饭的饿狗,看看他们一个一个成什么样子!”

“大军长驱而入,粮草不足,就是要轻兵速进,震慑得南蛮龟缩城池不出,那时南朝百姓无处可逃,你们想怎么打草谷不可以,却在这里做无谓争抢,丢尽蒙人颜面!”

几个军将被训得面红耳赤,碍着对方身份高贵,只得连声称是。

一个年岁较大的将军试探进言:“公主所说极是,只是看这村落空无一人,应是得了烽火报讯躲避起来,儿郎们一路辛苦,不如让他们就地饱餐一顿,届时扑城也好,搜捕南蛮百姓也好,也多有几分力气,公主以为如何?”

怒火消了许多,图噜勒图细长凤目乜着那军将,冷哼一声,“反正这些人都是多罗你的部属,你看着办吧。”

“谢公主慈悲。”蒙古老将多罗抚胸一礼,看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的躯体,微微皱眉:“带他下去治伤。”

多罗又转身对其余人下令道:“公主开恩,允你等用饭后再做打算,尔等分批进食,不得争抢,否则军法从事。”

一众蒙古军卒齐声欢呼,各自狼吞虎咽,多罗安排人继续搜索村中积储,外间哨探轮番用餐,不可轻忽戒备。

图噜勒图在亲卫护持下来在一棵大槐树后避风休憩,饮了一口从人捧上的马奶酒,擦去沾在朱唇上的酒渍,看向胡吃海喝的那些人眼神中满是不屑。

“去,拿我的伤药,给适才那人治伤。”

“公主恩德如阳光般普照草原,那厮真是好福气!”旁边侍从连声恭维。

“少废话。”图噜勒图可不吃这一套。

侍卫知晓她喜怒无常的刁蛮性子,也不敢再多话,拿了伤药去寻那个挨打的倒霉鬼。

说是擡下治伤,其实蒙古军中药物不多,似这等征集而来的普通兵士只是简单敷些草药包扎,便将人安置一旁,背部被打得满是伤痕的军卒不能仰卧,只能趴在空地上喃喃呓语,状甚凄惨。

“额吉,俺从南朝得了好多粮食,还有五彩的绸缎,阿弟阿妹有新衣穿了……额吉不要哭……”

听到这个健壮的草原大汉在伤痛昏迷中不断呼唤母亲,取药来的侍卫心中感怀,为他敷药的力度也轻了许多。

伤口接触药粉通常很痛,这名蒙古兵士好似已神智昏迷,只是不断在半梦半醒中畅想着此番打草谷所得收获,来年家中的宽裕日子,未有丝毫痛觉。

背部外敷包扎完毕,那名侍卫又将伤者翻过,准备给他口服另一份伤药,才翻过身子,一见对方面容不由惊慌失措,将人直接丢在了地上。

“公主!!快来看!”

属下的大呼小叫又引得图噜勒图不快,起身怒斥道:“慌些什么?啊!”

看清那名伤者面容,一向刁顽的图噜勒图公主也花容失色,掩唇惊叫。

只见那名面容粗粝的健壮兵士脸色青黑,七窍中正有黑血不断溢出。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把……把他打成这样么?不……不是我……”惊诧之下,图噜勒图有些语无伦次。

又是一阵桌倒椅翻的嘈杂声响起,村内正开怀聚餐的数百兵士不断有人跌倒,无一不是面色青黑,七孔流血,引得一旁同伴连连惊呼。

“不好,有人下毒!”见多识广的老将多罗失声惊呼。

“毒?谁下的毒?”骤经大变,此时的公主殿下六神无主。

“区区不才,正是在下。”一间屋顶上出现了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眨着一双好似女人般妩媚的桃花眼,一脸坏笑俯视着村内众人。

“你们鞑子行事真是拖沓,连吃顿饭都要折腾许久,枉费丁某一番心思,才放倒了这么几个……”丁寿大摇其头,甚为失望。

“汉蛮,你是哪个?”图噜勒图马鞭遥指,怒声喝问。

“皇明锦衣卫都指挥使丁寿,恭迎诸位。”丁寿在屋顶上潇洒长揖,翩然有礼。

“锦衣卫?丁寿?”图噜勒图蛾眉轻蹙,一旁多罗耳语几句,恍然道:“你是南朝小皇帝的侍卫头儿?”

“这么说也不无不可,”丁寿惫懒地掏掏耳朵,打量着下面的娇俏少女:“没想到鞑子里也有这么漂亮的婆娘,只可惜黑了点,喂,小鞑婆,你又是哪个?”

“凭你也配问某的名字!”图噜勒图一向自负美貌,丁寿此言可说是往死了得罪,当即一甩马鞭,“杀了他!”

身旁亲卫立即张弓搭箭,一波箭雨瞬间笼罩屋顶,丁寿毫无惧色,袍袖飞舞,罡风之下飞蝗倒卷,反倒是是四五名侍卫闷哼中箭。

“废物!”在众人护持下的图噜勒图愤愤顿足,“杀不了他,我把你们全都献祭长生天!”

周围人等不敢怠慢,弓弦颤动,箭如飞蝗,密不透风。

丁寿身形一闪而没,转眼间出现在另一侧屋脊,嘻嘻笑道:“倚多为胜谁不会,看我的!”

言罢一擡手,一支信炮飞到空中炸开。

多罗脸色一变,难道此处还有伏兵!?

图噜勒图可不想这些,只是催促手下人快些擒杀那南蛮小子,手下亲卫追着丁寿冲进一间间茅舍,可进去的全都如泥牛入海,没了声息。

图噜勒图不疑有诈,只是鼓着香腮,连声喝令其余人等,不杀丁寿决不罢休,多罗此时心中不安更加强烈,正要遣人出去打探,忽见外面警戒的一骑哨探催马而来。

看对方慌张面色,多罗警觉不好,果然对方还未靠近,便高声喊道:“那颜大事不好,有明军杀过来了”

多罗心中一惊,“对方多少人马?”

“烟尘四起,来数只怕不少。”

“快快上马,撤出村子准备迎敌。”多罗急急振臂高呼,脖颈间似乎被虫儿叮了一下,也无暇在意。

“公主殿下,请速上马撤离。”多罗劝说紧盯丁寿忽隐忽现身影咬牙切齿的图噜勒图。

“急什么,草原勇士还怕几个南朝蛮子!”

“公主殿下,如今明军兵力多少还不知晓,我方中毒损失众多,军心涣散,此时不利对战啊。”

“你想不战而逃?”图噜勒图厉声喝道。

“老臣不想公主失陷于此!”多罗此时也不顾对方身份,命人将图噜勒图强拖出村,他也翻身上马,指挥部众带着死伤同伴撤出村外。

山道间烟尘斗乱,杀声起伏,一时也分辨不清究竟来了多少人马,多郭兰安排多罗护持公主,便是看中他老成持重,即便明军虚实难料,他也不敢冒险让黄金家族血脉落入敌手。

“尔等护持公主先走,其余人随我断后,徐徐而撤,不给南朝……”多罗正在分派军令,忽然大叫一声,手按心口坠落马下,气绝而亡。

“那颜大人死啦!”

“南朝杀来啦!”

贵人莫名猝死,听明军喊杀声临近,加之眼见方才众多同伴中毒,惊魂未定的多罗部众慌乱之下大声惊呼,引得众人马一时间仓皇失措,夺路豕奔,自相践踏者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