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折腾半晌,慕容白排泄的尿液水分早被屋内炭火烤干,那股骚味弥漫在空气中,的确是呛鼻子。
本以为这般取笑,慕容白定会恼羞成怒,丁寿也做好了应变准备,怎料这丫头只是红透着耳根,低「嗯」了一声,「听太师叔吩咐。」
吔?这小娘皮真转性了!丁寿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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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延安府,鄜州洛川县。
临街的一间茶楼上,一身白袍的司马潇临窗而坐,星眸微睐,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面前盖碗,似乎在享受着这陕北小县午后的宁静。
一个身影自来熟地坐在了对面,屁股还未沾椅子,便扯着嗓子喊道:「沏壶香片,果盘茶点麻利儿伺候着。」
如此煞风景地打破了楼上静谧,一众茶客人人皱眉。
脾气算不得好的司马潇难得没有发火,只是将掀起一半的杯盖轻轻合上,「你来得很快?」
「天幽帮主传信,敢来得迟么?」来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又嚷了起来,「快点上茶,爷快渴死了!」
司马潇终于蹙了下眉,「这般大呼小叫,不嫌失了身份么?」
「从花马池沿着边道跑到榆林,又从榆林一路赶来洛川,沿途十一个驿站,我连一口气也没歇,换成天王老子,也不会有好声气了吧,我的司马师侄?」的确,满脸黄土灰尘的丁寿,累得就差吐舌头了。
「这位爷,您的茶点来了。」手脚利索的茶博士捧上茶盘,除了一壶茉莉花茶,还有几盘云片糕、红枣,和些干果、杂色糖,布了满满一桌,还不忘躬身打了个佥儿,「店里客多人手少,有怠慢chu您多包涵。」
这人气势足,来头怕是不小,单人家拴在楼下的那匹马可着全县怕也寻不出一匹来,看着就不是好惹的人物,嘴甜些总没毛病,这茶博士是个有眼色的。
「罢了,赏你的。」丁寿顺手丢了一个物件,便迫不及待地抓了几块云片糕扔进嘴里,又往里灌了一口热茶。
托盘里「啪嗒」一声响,茶博士已经瞪大了眼睛,一粒黄澄澄的金瓜子!
「哟,这……小的找不开!」茶博士结巴起来。
终于把舌头烫出来的丁寿正在拼命往嘴里扇风,大着舌头道:「说了是赏你的,茶钱另算。」
「这怕是得值个十几两银子吧!小人受不起……」
「滚!」丁寿不耐烦地将这个碎嘴的茶博士喝退。
「你肝火很旺?」司马潇从盘中摸了两个核桃在手中把玩。
「我心火更盛。」丁寿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万马堂这帮孙子手里沾着我锦衣卫的血,而且我也想知道,当日是谁算计的老子。」
「仅你一人来?」
「其他人都被甩在了后面,丁某也想早日与司马师侄叙叙旧。」丁寿将手搭在了白玉般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司马潇眸中寒芒陡现,识时务的丁寿及时扯回了手腕。
丁寿打个哈哈,急着寻个话题掩饰,「说来我还真佩服司马你,锦衣卫与陕西各府都在查这班人下落,没想还是你先得到消息。」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江湖人的路数本就与官府不同,不足为奇。」司马潇将目光投向窗外,「今日事了,你我两不相欠。」
「你便这么急着想和我清账?」
「自然,这样杀你时才没有顾虑。」
「好吧,我认了,谁教你有我想知道的消息呢。」丁寿无奈认栽,剥了几个阿月浑子(开心果)扔到嘴里,悠然问道:「万马堂的人藏身何chu?」
「不知道。」司马潇淡然回了一句。
好悬被噎死的丁寿瞪直了眼睛,「司马,这玩笑开得大了……」
「你想找的人在里面。」顺着司马潇的目光,丁寿看向了街对面的一间青楼行院。
府下散州所辖小县的妓馆青楼,自无法与通衢大邑相比,莫说什么华光铺排,低檐重帘,拢共不过是一个两进院落的砖石宅院,门前尚未点亮的红灯上写着「迷香馆」三个大字,街边站着三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懒散地向过往行人兜揽生意。
「万马堂」万里游龙「徐九龄的独子徐九祥,已然在里面呆了三天了,有什么话你可以问他。」司马潇收回目光,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倦容。
「你在这里等了三天?」
「没那么久,」司马潇轻扭眉心,「我前天上午赶到的。」
「司马为什么不进去找几个粉头放松一下,你不是好这个调调么?」丁寿促狭一笑。
「咔嚓」,司马潇手中的核桃捏成了碎渣。
「玩笑,玩笑,不要当真。」丁寿连忙摆手,将司马潇手中的核桃仁挑出,边吃边笑:「谢啦。」
「三天未出来,会不会已经逃了?」丁寿嚼着果仁,含糊问道。
「不会,我每日都入内探查,他……」司马潇俊面微红,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包了院中两个红倌,整日地胡天胡地。」
「整整三天!?」丁寿突然心中有些泛酸,「那他还不扶着墙出来。」
司马潇闻言乜了丁寿一眼,唇角微微下垂,哼,男人整日想的便是这些……
当丁寿桌前的阿月浑子果壳已堆成一个小坡后,司马潇突然道:「出来了。」
一个面孔黝黑的年轻人从妓馆中走出,警觉地左右看了看,便顺着长街一路走去,教丁寿失望的是,这年轻人步履矫健,没一点虚浮迹象。
「动手吧。」司马潇站起。
「且等等。」丁寿摇首,迎着司马潇诧异的目光道:「让儿子卖爹不那么容易,不如放长线钓大鱼,查出他们的落脚之chu。」
「伙计……」
「这位爷您什么吩咐?」店里差不多所有的茶博士都围了上来,狗屎运不能都让那小子一个人踩了吧。
「都不干活啦,去伺候客人去。」胖胖的茶楼掌柜挥袖撵走了伙计,欠身堆笑道:「爷,您吩咐。」
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丁寿自得地向司马潇打了个眼色,对方不屑头。
「掌柜的,我的马寄存在柜上,好生照应着,这一天半日的会有人来此找爷,将马交给他们,便说是我说的,让他们在此等候,事情办成了爷回头重赏。」
「瞧您老说的,包在小的身上,断不会出差错。」听完有赏,掌柜的点头哈腰,谄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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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柯山,位于洛川县东,时已进冬,山上落叶萧萧,一派荒凉景象。
「躲在这么个鬼地方,难怪到chu寻不到人。」
隐身在狭窄山道两侧的密林中,丁寿可不算舒适,尤其徐家那小子甚为机警,时不时便回头望上一眼,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司马潇同样藏身林中,对丁寿满腹牢骚不理不睬,让这货好生无趣。
便这样闷闷地追了七八里山路,前面的徐九祥突然一拐弯不见了踪影。
二人相视一惊,飞身急掠了过去,只见四chu荒烟蔓草,枯枝败叶,哪还有半点人影。
「见鬼了不成?」丁寿叉着腰,左顾右盼,「难不成那小子钻地下去了!」
「差不多。」司马潇俯身从一旁捡起一根枯枝,看断口似是才被踩断的。
若有所悟的丁寿急急顺着枯枝方向四chu寻找,终于在十几步外的山壁上发现一个枝蔓遮掩的深邃洞口。
洞中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丁寿扭了扭鼻子,「那个司马,你怕黑么?」
白了男人一眼,司马潇矮身钻进山洞。
「有个伴总是好的,何况还是个女伴。」丁寿耸耸肩,猫腰跟了进去。
山洞光线幽暗,视线所及也不过五六步距离,摸索石壁,有人工开凿痕迹,也不知是何时所建,二人怕惊动徐九祥,未敢举火,只是小心翼翼贴着墙壁前行,幸好拐过一个弯后,可见前方隐约有灯火跳动,似是有人掌灯前行。
看来是未走错路,心中有底,丁寿二人跟踪的速度不免加快,洞内路径逐步向地下盘旋延伸,越往深chu越是阴暗狭窄,勉强可供两人并肩弓背而行,周遭石壁也渐趋光滑,开凿者打磨得极为用心。
「司马,咱们回去吧。」丁寿突然传音道。
司马潇不解地眨眨眼睛,一双乌晶水眸在黑暗中甚为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