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山村喋血御胡虏 暗室疗伤种祸根(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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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讷古哷凯喝问道。

一名军士上前低声耳语,讷古哷凯听得皱眉,「放他进来。」

一群群的蒙古兵士潮水般退下,显露出重重包围之中的两个人,一个穿着蒙人衣甲的年轻人,一脸贱兮兮的坏笑,手中钢刀正架在布日固德的脖子上。

「汉人?」讷古哷凯用官话问道。

「谢天谢地,总算有个说人话的了。」丁寿用刀背拍拍布日固德光溜溜的头皮,这小子就知道抹着鼻涕哭,番汉话夹杂不清,交流起来忒烦。

看着吓得站也站不直的布日固德,讷古哷凯两道浓眉攒到一chu,沉声道:「你待怎样?」

「我么……」丁寿略作沉吟,振声高呼:「司马潇,你还活着没有?」

两扇木门「哐」地大开,司马潇与一名俏丽妇人走了出来。

「司马师侄,你无恙吧?」见了血染白袍的司马潇,丁寿粲然一笑。

「你还活着,我死不了。」司马潇冷冷道。

好吧,这天被你聊死了,丁寿讨个没趣,看看司马潇和畏缩在她身后的妇人,对讷古哷凯道:「第一,我要换他们两个。」

「这人杀了许多草原勇士,不能这么让他离开。」

「那二爷就给你再添一个。」丁寿眼中凶光大冒,刀锋已在布日固德脖子上留下了一丝血痕。

眼前人屠戮自己护卫的凶残情景历历在目,布日固德再无半点对旁人暴虐凶狠的模样,哭喊道:「讷古哷凯,快答应他的条件,换俺回去。」

讷古哷凯心中一叹,孟克类英雄一世,怎会生了这么一个废物,「好吧,某答应放你们三人离开。」

「第二,你们撤出村去,将这村里人完好无损地交予我。」丁寿继续开出盘口。

「抓某一个人便要求这许多,你不觉得这买卖有失公道么?」讷古哷凯轻笑。

丁寿的确心里没底,他只看这小子在村口发号施令,周边又有护卫,才选了他下手,至于身份有多尊贵,对方会不会卖他这面子,他并没多大把握。

见对方面色迟疑,讷古哷凯微笑道:「你们汉人常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不若你换个打算。」

「不行,必须放了村里其他人。」司马潇冷声道。

「师侄,你什么打算?」丁寿拖着讷古哷凯来到近前,低声问道。

司马潇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布日固德,倏地出掌捏住他一只手腕,在布日固德杀猪般的嚎叫中,断了他的一根手指。

「把人都放了,不然每隔一盏茶我便断他一根指头,一炷香后断他一只手脚,过一个时辰我便拧了他的脑袋。」司马潇说完便反客为主,拎着痛晕过去的布日固德退进了院子。

空着手的丁寿指着讷古哷凯,「好好想想,我师侄脾气不好,那小子没多少零碎好拆。」忙不迭地退进了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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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司马师侄,你觉得外面那鞑子会为了这么个废物点心将村民放了么?」将布日固德结结实实捆在檐柱下,丁寿拍拍手掌问道。

「那人曾冒险救这贼子性命,这小鞑子的身份不低。」司马潇道。

「可要是他没你想得那般值钱,你我可就交待在这里了。」丁寿心里还是不敢托底。

「这是我的事,并没强求你来。」司马潇淡漠道。

「在这种境遇下说这话,可真让人心寒。」丁寿摇头唏嘘。

「本座也奇怪,你丁大人乃堂堂锦衣缇帅,不是最善权衡利弊,惜身爰命么,何以要以身犯险,自投罗网?」司马潇嘲讽中确带着几分好奇。

「不客气,便是而今,丁某也认为这般举动是自蹈死地,不智之极。」丁寿仰头打个哈哈。

「那你为何还要来?」司马潇诧异。

「人这辈子不能事事都以道理chu之,或多或少总会做上几件傻事,也许今日之事便是其中一件。」丁寿撇嘴耸肩。

司马潇凝视丁寿良久,嗤的一声轻笑,「两个傻瓜。」

「一对痴人。」丁寿从容笑应。

一日夜追逐拼杀,此时的二人才算暂弃前嫌,冷静相chu。

一声突起的尖叫打断了二人,丁寿头看去,一个妇人捧着一具女孩儿的尸身立在身后,那女孩面容稚嫩,清秀可爰,却全身赤裸,两股间血迹斑斑,肩颈间一道深深刀痕将这个少女的青春胴体几乎劈成了两段。

司马潇霍地站起,一双星目被怒火烧得赤红,切齿道:「鞑子干的?!」

妇人婆娑泪眼指着眼神躲闪的布日固德,「是他带的人来……」

「畜牲!」司马潇一声怒喝,疾步上前,便要一掌劈出。

「司马不可,这鞑子一死我等还如何换人!」

「此等禽兽留他何用!」司马潇厉叱。

「不要杀我,我阿爸会用万千牛羊换我!」二人对话布日固德只听出一知半解,但看出了司马潇浓浓杀意,哭喊求饶。

「这等废物死不足惜,可幸存的村民又有何辜,不可因一时之怒害了他们。」丁寿扯住司马潇衣袖,苦苦相劝。

「杀妇孺者死!」司马潇一声怒喝,甩开丁寿,挥掌拍下。

「轰」的一声闷响,坚柔的乌漆松木廊柱上清晰地印出了一个五指掌印,布日固德惨叫声中昏死了过去,裆下湿了一片。

司马潇面色铁青的收回手掌,贝齿在朱唇上留下了几个清晰血痕,「终有一日取这厮性命。」

「不错,让他狗命暂存几日。」丁寿连连点头应和。

才松了口气,不想司马潇蓦地面色赤红,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司马你怎么了?」丁寿一把搀住她,急声问道。

「无妨。」司马潇奇经八脉犹如火烤汤煮,痛苦不堪,兀自将丁寿推开,扶壁强撑道:「歇歇便好。」

丁寿如何看不出她此时外强中干的模样,可昨夜纠缠到现在,自己也是强弩之末,身chu险境大敌未退,若再费神为她疗伤,今天这局面可就成了十死无生咯。

「恩公他怎么了?」妇人缩在后面娇怯问道。

「娘子怎么称呼?」时间匆忙,丁寿还未问这女子名姓。

「奴家姓王,贱名九儿,幸得恩公搭救,才脱虎口,可惜这家人却……」妇人悲声又起,哀哀戚戚,如梨花带雨。

丁寿看这妇人柳眉杏眼,面若桃花,云鬓歪斜,几缕散发垂落香腮,颇有几分媚态,暗道司马潇这手气算是天胡吧,乱军之中随手都能救个美人出来。

「劳烦王家娘子将她送到里面休息。」如今的麻烦是一件接着一件,该来的却是一个不来,丁寿心中暗骂。

王九儿依言扶起司马潇进了内间。

丁寿看看靠柱瘫坐的布日固德,唇角轻勾,露出了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

「嗷——」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布日固德惊醒了过来。

二爷连凉水都省了,直接用的痛苦疗法唤醒病人,见这小鞑子醒来,笑嘻嘻地松开断指,「爷问一句,你答一句,别说废话,免得受苦,明白?」

布日固德惊恐点头,随即又是一声惨叫,一根手指又折了。

「让你说话,你哑巴了。」

「明白明白,真的明白。」布日固德鸡啄米的连连点头,用结结巴巴的官话回道。

丁寿劈脸又是一个大嘴巴,「说不清楚,一样挨打。」

布日固德感觉被打的半边脸颊木木的都没有感觉了,还是强挤出讨好的笑容一字一句回答:「明白了。」

「乖——」丁寿点头嘉许,反看得布日固德心底一颤……

这下麻烦大了,丁寿扭了扭发酸的脖颈,心中想道,看不出这个小鞑子来头不小,竟然是来自鞑靼永谢布部,永谢布部为右翼三万户之首,共分为十营,共尊野乜克力部的太师亦不剌为首,这小子的老爹便是掌有巴尔虎、布里亚特两部的孟克类少师,三万户中来了两部,看来此次犯边的鞑子实力超出预估啊。

丁寿正琢磨如何将消息快速通传才宽,忽听院外粗豪的声音响起:「兀那汉人,某家要与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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讷古哷凯站在院外,身后是战战兢兢跪伏的几排村民。

丁寿懒散地坐在院内石阶上,一手按着布日固德那颗肥大脑袋。

「村民三十七人,算上你们三个,一共四十人,将布日固德交给某,你们便可离开。」

「当二爷是傻子,人交了出去,你们再一翻脸,我们能跑到哪儿去。」丁寿吊儿郎当地抖着腿。

「蒙古人守诺重义,不会出尔反尔。」讷古哷凯阴着脸回应。

「偌大一个村子,被杀得只剩三十多人,你觉得我能信你的话么?」

「你们若是不来,很多人可能不会死。」讷古哷凯指着院内淡漠冷笑,「至少这家人可以活下去。」

「豺狼嗜血,却要将罪过推到反抗的猎物身上,真他娘滑天下之大稽。」丁寿甩手给了布日固德一个耳光,「你说是不是?」

被抽得脸颊高高肿起的布日固德连连点头,你拳头大,说什么都对。

讷古哷凯怒气升腾,沉声道:「你想如何?」

「你们远远退走,半个时辰后我把这杂碎放了。」

讷古哷凯怒极反笑,「我又凭什么信你?」

「你别信啊,有种冲上来把我们灭了,反正有这小鞑子做陪葬。」丁寿笑嘻嘻地拍打着布日固德肥肿的脸颊。

「你当某不敢!」讷古哷凯上前一步,包围宅院的蒙古军将手持兵刃齐齐踏上一步,杀气凝重如山。

「试试看。」丁寿语气淡淡,心头却急如擂鼓,狗鞑子,千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啊,嘿,二爷是不有些托大了,该不会装逼不成反被禽吧。

「巴图尔你们快回去,阿爸那里有什么责罚由我来挡。」布日固德真是被丁寿打怕了,只求别再受这份活罪。

他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让周遭蒙人都觉耻辱,纷纷垂头避视。

注意到兵士神情变化,讷古哷凯知晓这事久拖不利军心,放缓语气道:「汉人,某家无暇与你闲谈,你最好拿出几分诚意。」

丁寿点着胸口,「诚意都在里面,奈何你等蛮夷不信?」

「你该知晓,尔等在蒙古勇士的包围之中。」

「你也该知道,此地在大明境内,」丁寿咧嘴一笑,「谁包围谁,还未知之数呢。」

一名蒙古哨骑飞驰而入,滚鞍下马,凑到讷古哷凯近前一阵耳语,讷古哷凯闻言色变。

讷古哷凯稍作沉吟,立即招过几个蒙古军将一旁议事,那几人忽然面露惊疑,连连摇头,讷古哷凯怒斥了几句,众人不再多话,抚胸施礼,匆匆离去。

丁寿一直冷眼观察对方神情,猜中了几分情由,此时心中稍定。

讷古哷凯大步而回,「好,便依了你,大军撤走,可某家要等在这里接人回去。」

「你不怕连自己也做了阶下之囚?」丁寿略感意外。

讷古哷凯盘膝坐在了丁寿对面,沉声道:「某也要看看,你是否是个背信弃义之辈。」

千余胡骑得了上峰号令,整理马匹,装载劫掠而来的钱粮财物,分工明确,毫无推诿,片刻之后士马奔腾,如风散去,只留下一个被血火蹂躏遍地尸首的小小村庄。

见鞑子没了踪影,那些跪在地上的村民左瞧右看偷偷窥视,有胆大的直起身子四下张望一番,惊喜大呼:「鞑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