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寿得意笑道:「胜负已分,还比什么?」
「胜负已分?几时分的?」萧逸轩愕然。
「您老说的,哪个先坐不住便是输了,您这样子总不是坐着吧?」丁寿笑得好像一只小狐狸。
萧逸轩脸色骤变,身形一曲一弹,已然飞至丁寿面前,怒道:「你小子敢使诈!」
萧老头身法太快,丁寿猝不及防,女干气疾退五尺,运功戒备,「萧前辈曾说只要晚辈侥幸得胜,便万般由我,可是要食言而肥?」
萧逸轩身躯一震,脸色变了几变,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在冰洞内往复缭绕,经久不绝。
丁寿被这笑声震得气血一阵翻腾,急忙凝神静气,调稳心神,做好应对这老儿翻脸的准备。
「好小子,有胆!有种!」笑声倏停,萧逸轩舒口气道:「若是二十年前你敢这般耍我,老夫定然将你一刀劈成两半。」
「如此说来,在下还有运气了。」丁寿可没因萧逸轩两句好话便放松警惕。
萧逸轩颔首,「不错不错,有胆,有种,有运气,这样的妙人若是简单地死在了太白山,实在可惜。」
「萧前辈肯放我走?」
「你是水丫头带来的,能不能走去问她,老夫这里不管你的饭。」萧逸轩匆匆摆手,像撵苍蝇般。
捡了条命的丁寿好像不知死活,「可前辈的赌约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什么?」萧逸轩愕然地看着这个占便宜没够的小子。
「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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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天般饱含真气的笑声早已惊动了峰顶的萧别情,霍然站起后又踟蹰不前,他也看出洞中那人与戴若水关系似乎不简单,小师叔所谓轻薄等语恐怕是女儿家娇嗔赌气的成分居多,爷爷若是假戏真做伤了对方,来人岂不冤枉透顶,有心进洞劝阻,但萧逸轩多年积威又让他不敢无命擅闯。
身边突然一声娇哼,随即一道淡淡倩影擦身疾掠而过,萧离立即借机尾随而上。
「萧伯伯,别伤了他,是我冤枉他……的……」
戴若水甫进洞便急声叫嚷,随即便被眼前境况惊呆:刀圣萧逸轩挽着那小淫贼的手,亲亲热热把臂同出。
「萧前辈不必远送,小子有暇再来看望您老。」丁寿拱手作别。
「你小子下次来,老夫再与你赌上一次,断不会让你讨了便宜去。」萧逸轩拍着丁寿肩膀大笑。
丁寿被拍得直咧嘴,心知老小子在借机占便宜,还是满脸堆笑,「一定奉陪,不过前辈要另选一个玩法了。」
萧逸轩闻言笑容一窒,丁寿心底偷笑。
「爷爷,您……」随后赶来的萧逸轩同样摸不着头脑。
「阿离,你来的正好,回头将这寒玉床送到……送到哪里?」萧逸轩转首问道。
「京兆驿吧,在下会在那里落脚。」丁寿想了想,回道。
「府上是官面人物?」萧逸轩横看竖看这小家伙都不像是当官的材料,驿站违规接待官员子弟也是常事,故有此问。
「晚辈在朝廷当差。」丁寿随意道。
现在江湖的后起之秀都跑去做鹰犬爪牙了么,萧逸轩大摇其头,为丁寿不值,「是何官职?」
「萧伯伯,别看这小淫贼年纪轻,他可是锦衣卫的头头。」这两人握手言和,戴若水好像也忘了不久前自己指着萧逸轩鼻子开骂的事,叫得一个亲热。
「锦衣卫?」萧逸轩蹙额摇首,倒不是冲戴若水,这小丫头有口无心的脾气他早就知道,只是单纯对厂卫中人没什么好感。
「锦衣卫?丁寿?」萧别情喃喃自语几句,恍然道:「足下莫非就是当朝缇帅丁大人?」
「萧公子不必客气,正是敝人。」丁寿大方承认。
「丁大人为民雪冤,清名响彻关中,受萧某一拜。」萧别情整襟施礼。
丁寿连称不敢,侧身避让。
「阿离,这是怎么回事?」萧逸轩奇道,他这孙子性情和善,但绝非趋炎附势之徒,来人纵是锦衣卫,也不至于使他行此大礼。
大明朝没chu在信息时代,但不影响消息传播的速度,某种意义上说,嘴上的两张皮真要动起来,可比风吹得还快,凤翔府地方不大,所chu位置却不错,东接西安,西邻陇西,北靠九边重镇固原,老百姓一年到头又没什么娱乐活动,京中大员郿县勘案实在是茶余饭后绝佳的谈资,甭管那天在没在衙外观审,见着外乡人总要摆谱吹上几句,这个说丁大人手持尚方宝剑,金光闪闪,藩臬老爷们一个个战战兢兢,跪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另一个说不对,丁大人明明拿的是势剑铜铡,当场便将那杀人害命的刘彪给铡成两段,血珠子喷出好几丈,热乎乎都溅到我脸上了……
于是,在一个个过往行商道听途说再按照个人理解添油加醋的加工之下,丁二爷如今已是龙图附体,青天在世,形象已和杂剧本里的黑脸包公一个模子出来的,要不是秦岭挡着,怕是南面汉中都会得了信儿,当然估计这也是早晚的事。
萧别情自然不会轻信那些风言风语,萧家快意堂另有消息渠道,不过以他得到的消息来看,传闻虽有夸大之嫌,这丁寿也的确算是除弊雪冤,口碑载道。
听了孙儿一通叙说,萧逸轩也微微讶异,对着丁寿欣赏点头道:「年纪轻轻的倒是看不出,也好,行侠仗义哪里俱是一样,也不必拘泥于江湖。」
「萧伯伯说得好,真是明理之人,」戴若水与有荣焉,洋洋得意地用香肩顶了丁寿一下,「小淫贼,你如今名声可是不小……」
「哼!」丁寿鼻孔喷出两道粗气,他可没忘了生死关前刚打了个转皆是拜这丫头所赐,长揖道:「萧前辈,别情兄,在下告辞。」转身大步而去。
「哎哎哎……等等我!萧伯伯,小离子,我也走了。」戴若水蹦蹦跳跳地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