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手按绣春刀,虎视眈眈地瞪着对面杨慎。
杨慎方巾青衫,神态萧然,丝毫不为钱宁气势所遏。
「用修,几次燕集都未见人,怎地来此烟花之地寻愚兄了?」
丁寿扶着一秤金缓步进了屋子,见了杨慎便说笑道。
钱宁连忙起身让座,看着走路都要由丁寿搀扶的一秤金的娇弱模样,钱宁心中钦佩,到底是自家大人,本事真不是吹得,这大半夜的功夫就将这风流娘们整治得服服帖帖,好似一滩烂泥。
「丁兄请了,在下来此并非叙旧,而是向苏妈妈讨要一位姑娘。」杨慎起身还礼,礼数周到,却再无初见时的亲近之意。
「用修来得迟了,错过了今夜好戏,那雪里梅已然名花有主,入了哥哥我的彀中。」丁寿拍拍胸脯,状甚得意。
「大人,卑职没有追回人来。」钱宁以为丁寿还不知情,连忙上前小声禀告。
「滚一边去。」丁寿斜瞪了这不开眼的家伙一眼,又笑道:「人虽还没入府,却已与院子做了交接,无论她到天涯海角,总归是我丁府的人了。」
杨慎侧目打量丁寿一番,淡淡一笑,「不知丁兄纳得新人后如何安置?」
「愚兄中馈仍虚,为妻为妾都不耽搁。」丁寿笑道。
「小弟提醒兄长,按《大明律》,官吏娶乐人为妻妾者杖六十,并离异。」杨慎翻看着自己那修剪整齐的指甲,悠然说道。
有这回事么,那「水太凉」怎么娶得柳如是?丁寿脸看向一秤金,见她尴尬地点了点头,靠,二爷又被人坑了。
「不过小弟此来并非为了雪里梅姑娘,顺卿兄在京时多兴饮宴,承蒙坠儿姑娘款待,如今顺卿兄回返南都,又闻玉堂春姑娘从良赎身,在下欲向贵院请讨坠儿,不知苏妈妈可愿成人之美?」杨慎似也不愿纠缠此事,又冲着一秤金浅施一礼道。
「坠儿?那小丫头不是已经顶给二爷了么?」丁寿在身旁人丰丘上拍了一巴掌,「还不把人给爷领来。」
一秤金被打得臀肉乱颤,不敢多言,急忙命人将坠儿带过来。
「顺手牵羊,丁兄好兴致啊。」杨慎也不着恼,微微一笑。
「不敢当,不过恰逢其会,用修赶得巧而已。」丁寿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欠揍表情。
「那坠儿不过金钗之年,丁兄又要如何chu置?」
丁寿如今留了个心眼,没把话说死,「那丫头瞧着伶俐,无论是用来铺床还是暖床,想必都能合二爷的意。」
「《大明律》二十五卷犯石更第一条:强石更者绞,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且等等,用修休要危言耸听,我几时说过要用强来着。」
丁寿转首对刚被领来的坠儿道:「爷要抬举你做通房丫头,你可愿意?」
坠儿怯生生地看着场中众人,不明所以,只知这几位都是大人物,这位丁大人是那帮凶神恶煞般的锦衣卫的首脑,动动手指便可要自己性命,绝对招惹不得,当下垂首胸前,低声道:「奴婢愿……愿意。」
丁寿得意地一扬下巴,「如何?」
「按《大明律》,石更幼女十二岁以下者虽和——同强论。」杨慎不紧不慢地说道。
嘛玩意,女孩自愿的也不行,罪同强石更,这大明朝什么法律意识,就不知道弄个「嫖宿幼女罪」灵活运用一下么,非得弄根绳子上绞刑。
「老钱,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丁寿刷地张开折扇,遮住自己面孔,低声冲钱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