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不解,「何事?」
「今儿晚上你给的东西,一样也别打算再要回去。」
************
南昌,百花洲。
十里东湖,水光潋滟,百花洲位于其中,由三座小岛组成,岛上花草丰盛,蜂飞蝶嬉,美不胜收。
一座白墙黛瓦的二层院落坐落湖畔,挑檐翘角,画梁朱柱,院内绿树成荫,鲜花怒放,湖石点缀、曲径通幽,恬静典雅,尽得江南园林韵味。
一阵银铃般娇笑,一条倩影提着裙裾在悬嵌壁画的空透廊庑中快步穿行,紧随其后的,是一名身着五爪龙衣的青年。
「慢些,小心别摔了。」面带微笑的青年关切喊道。
石榴裙角在廊柱下一闪,女子抱柱露出半张娇靥,嬉笑道:「你倒是快些呀,追不上便罚你作诗一首。」
青年广颡隆额,气宇不凡,闻言眼珠一转,笑道:「好,若是捉到便罚你赋诗。」
「一言为定。」女子转身闪入廊柱阴影内。
快奔了十几步,不闻身后有人追来,女子疑惑地回头张望,廊庑内空旷无人。
女子正在疑惑,忽觉腰上一紧,整个修长轻盈的身子被人从身后突然抱住,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还抓不住你。」
「哎呀,你赖皮。」
女子秀美姿容上泛起一丝甜蜜红晕,挣扎了几下,低声道:「快松开,让人看见成何体统。」
「老夫老妻了,还惧怕人看。」青年笑着打趣,脸庞向妻子晕红粉面上凑去。
女子玉面生春,身子轻了下,不再挣扎,合上秋水双眸,红唇微张,只待君尝。
「王爷,王妃,您二位游春回来了。」
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二人好戏,女子急忙整理衣裙,男子羞怒地回首喝道:「大胆,一点规矩都不懂了!」
「奴婢不敢,是王府有人来找王爷,已经候了一个时辰了。」侍女吓得连忙跪下请罪。
「哪个不晓事的奴才,让他回王府等着,这杏花楼乃本王爰妃妆台,沾染不得俗务。」
侍女支支吾吾道:「是……是刘先生。」
「这个,」青年滔天怒火顿时无法发作,深女干一口气平复心境,「请刘先生先回王府,本王随后就到。」
「王爷,刘先生既来,必有要事,何必要他往返奔波,去见一见吧。」女子柔声劝道。
「爰妃你这里……」青年颇为不舍。
「踏青半日,妾身也乏了,小憩片刻也好。」女子道。
青年点头应允,吩咐道:「请刘先生到观音亭叙话。」转头又不放心地叮嘱道:「好好歇着,别贪玩。」
目送青年远去,女子转身回了小楼,几个侍女迎上行礼,在众人服侍下换了衣服,只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白纱半臂,掩住香肌雪乳,便来到了书案前。
吩咐侍女打扇研墨,女子铺开一张一尺见方的韧白高丽纸,提起笔来默忖片刻,星波流转,嫣然一笑,「有了。」
************
观音亭内,一名白袍儒雅文士头戴纶巾,手持羽扇,四望湖光水色,怡然自得。
「小王野游误时,累得刘先生久等,还请见谅。」
这青年正是封藩南昌的宁王朱宸濠,虽说还不到三十岁,论辈分却是当今皇帝朱厚照的叔公,却对眼前文士以礼相待,未有丝毫傲慢之态。
「不请自来,扰了王爷雅兴,该是学生请罪才是。」文士欠身一礼。
「不知先生有何要事?」朱宸濠问道。
「李老先生传来消息,南都大员又有变动。」
朱宸濠蹙眉,「什么变动?」
「因南京科道弹劾刘瑾一事,兵部尚书林瀚被牵连降官致仕,都御史陈寿上疏申救,系入诏狱,此外京师科道言官变动频繁,屡有锁拿下狱者,咱们所图之事不宜轻动。」
狠狠一捶掌心,朱宸濠愤愤道:「还指着这帮言官帮着造势呢,而今倒好,以前的银子都白花了。」
「以前的银子确是白送了不少,以后的嘛,可以花在刀刃上。」文士轻笑。
「你是说——给刘瑾?」朱宸濠浓眉紧锁,「他能帮上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