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材颀长的布衣女子垂首而进,跪在堂下。
“堂下女子知晓有关漕案何事?”陈熊威严问道。
“漕案首恶在逃,白云山受人嫁祸,冤深似海。”女子悲愤言道。
“一派胡言,漕案元凶随从皆已伏法,你是……”陈熊忽觉女子声音耳熟,“抬起头来。”
女子扬起螓首,只见其面容白净细嫩,神态温婉贞静,虽荆钗布裙,不施粉黛,仍不掩窈窕姿色。
“是你!来人快将她拿下。”陈熊没想到郭飞云竟然敢自投罗网,大声呼喝。
“慢着,漕帅,这是何人啊?”丁寿问道。
“此女乃白云山漏网之鱼,贼首郭惊天长女郭飞云……”陈熊话才出口,便觉失言。
“平江适才不是说此女已染时疫,尸体都已火化了么?”毛锐乜斜着眼,似笑非笑。
“哦,不想丁某今日还见识了大变活人,不虚此行。”唯恐天下不乱的丁寿起哄道。
“这,这……”陈熊张口结舌,心中大骂败家娘们,天高海阔哪里不能去,非要送上门找死,这不成心给爷添乱么。
“此案有些许波折,内情容后详谈,还是勿要走了人犯才是。”洪钟突然开言。
“都堂所言正是。”陈熊连连点头,恨不得抱着老爷子亲上一口,下令道:“庄椿何在,拿下此女。”
“且慢。”丁寿再次阻止,微笑道:“既然此女甘心投案,便不虞有潜逃之念,还是听她把话说完吧。”
“此等绿林匪类,惯会信口开河,混淆是非,有何言可听。”陈熊急声道。
“漕帅是担心我等不分是非呢,还是有些事不方便我等知道呢?”
“你……”陈熊气急败坏,却无言以对。
“堂下女子,将你所知之事一一道来。”洪钟一拍醒木,沉声喝道。
“民女之父为白云山郭惊天,一夜途径江淮郊野的一chu乱坟岗,窥见……”
“以你所言,漕案实是宇内七凶等江湖匪人所为?”毛锐问道。
“正是。”螓首轻垂,郭飞云低声应道。
“胡说,全是胡说,犯妇为开脱父罪,巧言令色,一派诡辩,又牵扯出什么七凶之说,这些江湖匪类俱都是蛇鼠一窝,全非善类,杀之无错!”
“你……”不想堂堂伯爵,公堂上如此胡搅蛮缠,郭飞云气得娇躯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白云山是白云山,宇内七凶是宇内七凶,岂可混为一谈,平江这话怕是失了分寸。”丁寿把玩着软香扇坠,笑吟吟道。
陈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恨不得一口吞了这小子。
“爵爷,你有皇命在身,依法断案便是,何虑其他。”洪钟附耳轻声道。
“这案子终究是平江断的,若是不能服众,被有心人煽动,怕在朝中对平江不利啊。”
顺着毛锐暗示的方向,陈熊看着自得其乐的丁寿,狠狠一点头,“好,本爵便教尔看看,何谓铁证如山。”
“来人,传段朝用上堂。”
不多时,六扇门副总捕头段朝用瘸着腿上了大堂。
“卑职见过几位大人。”
“段朝用,将当初如何定罪白云山之事一一讲来。”
段朝用躬身应是,将船舱内发现线索述说了一遍,又让人将燕子镖呈到堂上。
“有物证在此,还要如何狡辩!”陈熊举起燕子镖,不住冷笑。
当啷一声,一枚同样的燕子镖被扔到了公案上。
毛锐拾起飞镖,两相对比,点头道:“却是一般形制,缇帅这镖从何而来?”
“北京城外的树林子里捡来的,”丁寿歪头笑道:“怎么,可是本官也有同犯之嫌?”
“缇帅说笑。”毛锐与洪钟同时陪笑,陈熊阴着脸不出声。
“大人,民女之父与段朝用有旧怨在先,他的那条腿便是被燕子镖所残。”郭飞云突然道。
丁寿一听乐了,“这么说段捕头也有可能是同犯咯。”
“几位大人休听她一派胡言,卑职秉公办案,白云山恶迹昭彰,实属罪有应得……”段朝用连忙争辩。
“少安毋躁,来人,传方未然上堂。”丁寿再度绕到堂前,一拍醒木大声喝
陈熊看着喧宾夺主的丁寿,面沉似水。
“卑职六扇门方未然,见过几位大人。”
“方捕头,将你如何追捕凶嫌之事,禀明诸位大人。”丁寿也不回座位了,索性就在堂前来回蹓跶,晃得案后三人眼晕。
方未然便将漕案疑点一一陈述,船上现场伪造,锦衣卫发现渔村血案,龙王门借船出海,歙县石窟擒贼,又将追回的部分官银呈上堂前。
陈熊听着脸色愈加难看,当看到抬上来的官银时,又暗松了一口气,“缇帅,仅只追回这些官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