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贪大求全的恶果。但如果盛银织坊不带剪裁,那妖妇未必会买。程宗扬道:“我接手有一个多月,现在亏空有多少?你折成银铢吧。”
云如瑶应口道:“一共是二千一百七十八银铢。”
程宗扬吓了一跳:“有这么多吗?我才接一个多月,怎么快赶上人家半年的亏空了?”
“原主人虽然赔钱,还有卖出货物的进项贴补,你这里一笔收入都没有。”
云如瑶没有再翻帐册,随口列出数字:“织坊有织工三十二人,每人每月八个银铢;裁工十二人,每人每月十个银铢;杂役十四人,每人每月五个银铢。加上坊里几位主管,一个月下来,工钱一共是五百六十六银铢。织机修护、房屋粉刷,茶水炭火,还有牛乳,一共用去二百一十二银铢。最要紧的是上月购买织物的货款,帐上还有一千四百银铢的欠债。”
程宗扬叫道:“上月买什么织物了?”
云如瑶翻开帐本,指着上面的帐目道:“上月初购买一批衣物,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看价格颇为贵重。”
程宗扬黑着脸看着那笔帐,这会儿他八成已经猜到,那是苏妖妇为了醉月楼开张,给楼里姑娘们购置衣物都列在织坊帐内,结果现在落在自己头上。
“有几桩奇怪的事。一个是上月进了批丝料却没有购置的款项,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其次是改动织机,把以往的织料全停了,都在织这些霓龙丝,却没有售卖;第三是织出的成品数量少了许多,用料反而是袜子最多。”
程宗扬心知肚明。苏妲己接手后,织坊全力赶制霓龙丝,为了纺织那些比茧丝还细的丝料,肯定要改进织机。至于织出的情趣内衣,内裤用料最少,其次是胸罩,丝袜用料最多。云如瑶只从帐上分析,当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云如瑶抬起眼:“一双袜子用一尺布就够了,什么袜子要将近七尺的布?”
“就是这个。”
程宗扬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袋,“这是给你的。”
云如瑶打开纸袋,不由一愕,“这么细的丝……是上面写的霓龙丝吗?”
“怎么样?”
程宗扬得意地说道:“漂亮吧?”
“好长呢。”
云如瑶拿出袜子看了看,不解地说道:“这么薄的丝,只能做窗纱的,怎么能穿呢?”
“你试试就知道了。”
程宗扬笑道:“这可是号称女人第二层皮肤呢。爰美的宁肯不吃饭也要买一双来穿。”
云如瑶将信将疑:“男人为什么不穿呢?”
“这个……”
男人只有变态才穿吧。
这事儿解释起来太麻烦,程宗扬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没想到你算的这么快。”
说着他把那堆书递给云如瑶,笑道:“这些书是给你的,你先看,我把你说的都记下来。”
云如瑶不在意地放下纸袋。程宗扬要了张纸,记下云如瑶算出的结果。毛笔自己一直用不惯,但没有别的笔可用,只好赶鸭子上架;字虽然没错,但写得歪歪,有些不堪入目。
云如瑶起初觉得有些好笑,等他写到纸上却露出讶色:“你用的是阿拉伯数字吗?”
程宗扬停下笔,“你怎么知道?”
“听说这种数字是从天竺传来的。因为记数方便,商人们私下使用,不知为何叫阿拉伯数字,平常很少有人用的。”
程宗扬笑道:“现在你相信我真的经过商吧。”
云如瑶算出的帐目精确到个位,自己直接抄下来就行,不用费半点脑子。程宗扬暗自庆幸自己请的帮手够水准,等他抄完,云如瑶正坐在旁边,翻看自己带来的一册书。
她柔颈低垂,一缕发丝从鬓侧垂下,娇俏鼻尖像白玉雕成一样秀美;纤软玉手握着书卷,星眸流露出迷人的光彩。烛影摇红,灯下玉人犹如一幅静谧的图画,程宗扬不知不觉看得出神。
渐渐的,云如瑶青黛般的弯眉微微颦起,露出一丝迷茫神情。
程宗扬咽了口口水,“怎么了?”
“这段好奇怪……”
程宗扬伸过头,只见那是册手抄本,发黄书页上写着--两人搂过脖子来亲嘴咂舌。妇人便舒手下边,笼攥汉子玉经。彼此淫心荡漾,汉子乘着酒兴,从袋内取出银托子来使上。妇人用手打弄,见奢棱跳脑,紫强光鲜,沉甸甸甚是粗大。
妇人解去小衣,翘起两条粉嫩的白腿,露出白馥馥的牝户,任那汉子扪弄把玩。
妇人乃跷起一足,以手导那话入牝中,两个挺一回。那汉子摸见妇人肌肤柔腻,牝毛疏秀,先令妇人仰卧于床背,把双手提其双足,置之于腰眼间,肆行抽送……
程宗扬一把抢过那本书,翻过来一看,封面赫然写着“金瓶梅”三个大字,旁边小字注着:第三册。
程宗扬瞪着封面,感觉像被雷劈过一样。
这套《金瓶梅》一共六册,秦桧买的时候还奇怪,书肆掌柜听说客人要收购地摊读物,从柜里鬼鬼祟祟抽出这套手抄本,足足要了六十枚银铢的天价。自己拿到书,当时认真学习过,结果发现书里的地名、人名大部分被改掉,情节倒是没动,至于大家最喜闻乐见的部分更是大幅增加,内容之火辣足以让人血压升高,鼻血狂飘。
程宗扬心里暗自佩服。不知道是哪位穿越的前辈造诣够深,柔是把一整本小说穿了过来,靠这一手混饭吃。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特别把这套书放在书架最里边一排,天知道怎么突然飞出来一本混在自己带的书里,而且正好被云家这位未出阁的小姐看到。
云如瑶不解地问道:“银托子是什么?”
程宗扬支吾道:“大概是种首饰吧?”
“玉经呢?”
程宗扬深深低下头。
“那话儿呢?”
程宗扬恨不得把头扎到裤裆里,半晌才努力说道:“这本书……你还是不要再看了……”
“为什么?写得很好啊。”
云如瑶拿过书,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程宗扬想死的心都有。不用问,肯定是死丫头做的手脚;不知她怎么看出端倪,故意塞了本黄书摆自己一道。这下真是害人不浅,贩黄贩到闺房里来了。云如瑶又不笨,刚开始不懂,再看下去迟早会明白。到那时自己这脸可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