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捶着胸膛大喝两声,然后抄起双刀,虚劈几记。
折腾一夜,丹田的真气早消耗得差不多,虽然越靠近战场,死亡的气息就越浓郁,但自己不打坐花上几个时辰用功,女干收的死气一点都用不上。如果把玄武湖换成鬼王峒就好了,一边打一边补,非让小狐狸把眼睛瞪出来不可。
萧遥逸摸着下巴道:“圣人兄,你不会就想这么冲过去,把人家的船给砸了吧?”
程宗扬过头:“什么意思?”
萧遥逸比了个手势,“凿!王chu仲的船再跩也不能不沉,对吧?咱们从水下游过去,毎条船给它开几个孔,总比上船拼命好吧?”
“别逗了。这么简单的主意,水师那些老丘八会想不到?”
“想得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这些鸟船划得太快,放水鬼也追不上。而且……”
“而且你还受了伤,如果沾水只会死得更快。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辛辛苦苦过去凿船,小侯爷在后面给我望风。是不是?”
萧遥逸抚掌道:“知我者,程兄也!”
“去死吧!那船划得跟飞一样,上下都包着牛皮,游过去凿船--你以为我是潜泳高手啊?”
“既然程兄没胆,那就算了。”
萧遥逸只好作罢,他拿起一根长矛试了试分量,然后一个箭步跨到船头,扬手一掷。
长矛呼啸而出,在波光邻邻的湖面上一闪而过,绞龙般划过十余丈的距离,准确地从飞凫射孔飞入,先击杀了一名操弩的军士,然后带着他的鲜血从船舱另一侧飞出,在船板上撕开一个尺许宽的裂孔。阳光猛然透入,映出舱内惊惶躲避的人影。
后面响起一片喝彩声,萧遥逸转身举起手臂,高呼道:“破敌杀贼!正在今朝!”
水师士气大振,鼓声震天响起。身后密密麻麻的舰船让程宗扬多少有了点信心。就算真和萧遥逸猜的一样,芦苇荡里还有王chu仲十几条飞凫,水师军力也在它两倍以上。尤其是那两条楼船,所有的飞凫全加起来,吨位也差了一大截。
古冥隐盯着萧侯,细声道:“贤父子果然是人中之龙。小的原以为令郎只是个斗鸡走马的纨裤子弟,却是看走了眼。”
萧侯道:“小儿性子顽劣,难得驸马青眼有加,专程请人教训。只是湖上蟊贼之流未免与驸马身分不符。”
王chu仲盯着棋盘道:“不用谦让了。令郎作派让我也看走眼。那次只是投石问路,却不料引出吞舟之鱼。萧侯深谋远虑,想必已经想好如何chu置我们这些世家了。”
萧侯淡淡道:“驸马盘面不济,要在局外一逞口舌之利吗?”
这会儿连谢万石也看出来,这局棋关系的不仅是萧、王两家的生死,在座的世家贵族,乃至晋国的命运都在局中。失败的一方不仅身败名裂,还将搭上整个家族,甚至国运殉葬。
有聪明的已经在盘算自己该依附哪边。在座官职最高的几位大臣里,丞相王茂弘是王chu仲同族,但刚才已经割袍断义;谢太傅从容自若,莫测深浅;侍中王文度看来对这场剧斗并不知情,在一旁空着急;周仆射心怀忠义却无从下手;桓大司马摆明与萧侯联手。但王chu仲也不是孤家寡人,旁边司空徐度虽然一直没开口,但这时候还不开口正表明他和王chu仲关系匪浅……
诸人各怀鬼胎,一边看着棋局,一边偷偷瞄着远chu的战局。
飞凫退到芦苇荡边缘,接着号角声起,几条通体乌黑的战船缓缓划出。
无论是飞凫还是新出现的战船都吃水极低,因此能藏在芦苇丛中不被发现。
新出现的战船船体比飞凫宽了一倍,宛如一片宽大树叶,不多不少也是十二条。古怪的是船身看不到任何棹孔帆影,却以极快的速度浮浪而来。昂起的船首没有绘制鸟雀,而是一头巨大白虎。
萧遥逸愕然道:“那是什么东西?”
“轮桨啊。”
程宗扬女干着凉气道:“这是跟宋国水军学的吧?”
飞虎船身两侧装着四枝轮形桨,每枝有八片桨叶,转动时在船侧掀起巨大浪花。这种轮桨舍弃船身的棹孔,使船体密封性更好,减少桨手数量的同时位置更加集中,而省出来的空间更容易装载巨型武器--比如投石机。
程宗扬和萧遥逸扬起头,看着一团巨大火球从船上飞腾而起,划过一道令人恐惧的弧线,远远击中近百丈外一艘斗舰。迸裂的火团在斗舰顶棚上四散飞溅,旁边士卒衣甲沾上火,挣扎着跳入水中。
可能是目标太微小,飞虎第一轮攻击放过两人所在的走舸。但两人没有半点轻松,他们已经看到船上转动的巨弩--上面架的弩矢形如船锚,毎一枝都有几百斤重,被它击中,大伙就可以下水喂鱼了。
“程兄!”